第三百五十章 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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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的文化宮,一般都承辦各類文藝活動。諸如書法筆會、繪畫沙龍等等,這次徽墨交流會,更是牽動著不少徽州文化名人的心。 這幾年一直在將保護傳統技藝,然而看著慢慢消失的古法技藝,單靠非物質文化申遺,遠遠不夠的,讓這些技藝活起來,創造出藝術價值,那才是拯救它們的源頭。曹公素的再次回歸,無疑是給徽墨注入了一股強心劑。 然而有人歡欣鼓舞,有人卻并不看好,總之,無論如何,徽墨的傳承,確實斷代了。鐘岳昨日走了一遭老墨廠,除了后邊陰房里著色描金的地方還有年輕人的身影,最考驗墨品的點煙、和料的墨房里,都是五十歲以上,以老胡為代表的老師傅了。這些工作鐘岳都干過,辛苦不說,還考驗人的耐力。 人磨墨,墨磨人吶。 “鐘總,這位是徽州制墨名人徐棋徐老師,是我請來助陣的?!?/br> “鐘總您好?!?/br> 鐘岳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衣冠楚楚的徐老師,看著伸過來的手白凈得簡直比年輕人的手還要細嫩白凈,這一看就不是個制墨匠人。也只有鐘岳在系統內制墨,這雙手才沒有被油煙熏得焦黃,當初鐘岳才干了一個月,這雙手就永遠洗不干凈了似的,黑黃黑黃的。而這位自稱制墨名家的,一看就是雙手不沾陽春水的假大師。 “徐師傅,你好?!辩娫篮瓦@徐棋徐師傅握了握手,“您制墨幾年了?” “不瞞您說,我們家祖上就是制墨的,先祖徐斗山,當初都是督制御用的墨品,配方和手藝,輩輩相傳,如今到了我手上?!?/br> 徐棋說得頭頭是道,仿佛在炫耀著自己,然而在鐘岳看來,再如何牛,照樣也是個花架子。 “那您還沒說,您制墨有幾個年歲了呢?” “這個,四……四十幾年了吧。這次李經理找到我,說是貴公司在聘請古法徽墨的專家,想請我出山,本來早就有歸隱之心,我是仰慕鐘總您的書法造詣,這才勉強答應的?!?/br> “這樣啊……” 徐棋微微一笑,“是的?!?/br> “我何德何能,怎敢因為這些小事勞煩徐師傅出山呢?既然徐師傅您已經收山,那我就不叨擾您了,而且我這入場券也只能帶一人進去,除了李經理,那就沒了?!?/br> “欸?” “再會,再會,改日再來拜訪?!辩娫勒f罷,就拉著一臉懵逼的李前程進了文化宮。 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徐棋,沒想到落得這等田地,瞬間懵了,站在文化宮外,呢喃自語道:“這……什么意思?用力過猛了?” 李前程被鐘岳帶進了會場,也是一臉懵逼,“鐘總,你帶我進來干啥啊,我啥也不造啊?!崩钋俺碳钡眠B方言都帶出來了。 鐘岳說道:“你不知道,你以為那個騙子懂?” “他是騙子?之前面試我看他的資料還有講得東西,都頭頭是道的啊?!?/br> 鐘岳搖頭道:“一個制墨制了四十年的人,你說他一雙手干凈得連老繭都沒有,你覺得他是用腳在制墨?” “……” 李前程不好意思地看著鐘岳,說道:“鐘總,真是不好意思,畢竟我……” “不能怪你。畢竟制墨的手藝,你也不懂,你是搞銷售和接洽墨廠的,所以被人騙了也正常?!?/br> “是我辦事不力?!?/br> 鐘岳笑道:“沒有怪你的意思,咱們進去吧?!?/br> “可……鐘總,你我兩人都不懂制墨啊,這進去不出洋相么?” “沒事,進去再說?!?/br> “……” …… …… 展廳內放著高雅的古典音樂,鐘岳看著這交流會上個個西裝筆挺的人物,不由笑了。 這哪里是徽墨傳承文化交流會,簡直就是借著徽墨的名義,發起的商業活動,這里的人,沒有資格代表徽墨,也沒有資格來組辦這樣的活動,鐘岳原以為,至少有一些從事在一線的徽墨匠人過來,但是放眼望去,無一人過來,老墨廠的師傅們,同樣沒有過來一個人。 李前程看著曹西嵐邊上,穿著西裝,正在諂媚地和曹西嵐說著什么的老頭,側身說道:“鐘總,那人就是黃康?!?/br> 鐘岳點了點頭,將視線轉向戰臺上陳列的墨品,不由笑出了聲,這徽墨難道改姓曹了,怎么都是這曹公素的產品,好像曹公素就是徽墨的代表似的。 “鐘總,李經理?!秉S廠長春風得意地走過來,朝鐘岳微微一笑。 “黃廠長?!?/br> 黃康單手插在褲袋里,說道:“昨天聽傳達室的保安說,鐘總您來找我過,怎么沒有會面呢?” “黃廠長公務繁忙,我就是進廠子轉轉,不敢叨擾您吶?!?/br> 黃廠長笑道:“鐘總真是說笑了。我這跟李經理提了好幾次,想要和鐘總您照面,都被拒絕了,真是很遺憾吶?!?/br> 鐘岳笑了笑,看到曹西嵐走了過來,便道:“劉廠長怎么好好的,就退休了呢?” 曹西嵐玩味地笑道:“劉廠長年紀老了,思想跟不上潮流了,所以就退了下來,怎么,鐘總有意見?” 鐘岳不說話,一邊的李前程則看不下去了,說道:“曹總,我們鐘總只是關心劉廠長,您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各位來賓,請大家按照邀請函內的座次,依次入席,我們徽墨文化傳承交流會有一個短暫的開幕儀式?!?/br> 曹西嵐笑道:“鐘總,聽說你們一點漆的產品,原料從各地高價收來,然后運到老墨廠,這搖身一變,就打出徽墨的品牌來,真是令人羨慕吶?!?/br> “你們曹公素,不是也以徽墨自居么?” “呵呵,我們有資本,您呢?” 鐘岳看著曹西嵐有些挑釁的眼神,“我是徽州人?!?/br> “哈哈,有趣?;罩萑宿k的企業,做的墨錠就是徽墨,那我要是遷戶口遷到京北去做烤鴨,是不是也可以叫做京北烤鴨了?” 曹西嵐跟黃康笑著離去。 李前程的臉色很難看,說道:“小人得志?!?/br> 鐘岳拍了拍李前程的肩膀,說道:“咱們也過去坐吧?!?/br> “鐘總,還待在這兒?”李前程真想說,別在這里受辱了。 鐘岳不在意地說道:“對啊,要不怎么知道這群爛人能放得出什么響屁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