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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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書寫完,鐘岳在墨碟之中加了一點清水,換成小毫,用蠅頭小字開始眷抄席慕蓉的《青春》。一句一列,錯落有致。 一般書法作品大字結合小字的,都是大字為主題,小字用來引申、解釋或者抒發情感,鐘岳眷抄的這首《青春》,詩句也就相當于對青春這個主題引申開來的情感抒發,可以說契合主題。 創作完成后,鐘岳就不打算再寫幾張當做練習了。之前除了給歐陽開山的那幅作品落款錯了,又重新寫了一遍外,還有臨摹字帖,創作上鐘岳都是寫完一幅就完事的。 他相信,諸如王羲之的《蘭亭序》,顏真卿的《祭侄文稿》還有后世歷代書家流傳的作品,那都是獨此一份,并非刻意而為之的?,F在很多人搞創作,是為了名利而創作,一幅不滿意,再寫一幅,直到滿意為止,這樣循環往復,就把靈感消磨光了。 真正好的作品,那是集天時地利人和于一體,獨此一份的。 黃花梨的紙鎮還沒有雕琢出來,鐘岳用的,已經是那死沉死沉的大理石,不過山間風大,用這個壓著也好,至少風吹不走。 “又是你呀?!崩蠞h扯著小孫子路過,看到在寫字的鐘岳,“喲,鳥槍換炮啦。之前還用墨水的,現在用墨錠了?” 鐘岳拿著自己的這方青田名章,在印泥上輕輕沾了沾,用力摁在落下下方,迅速收起來,“是啊?!?/br> 老漢坐在一旁歇息,將小孫子放在膝蓋上,瞅著鐘岳的這幅作品,有些驚訝道:“這是你剛才寫的?” 鐘岳用礦泉水將端硯沖洗了一番,又用一個筆洗,將兩支筆洗了洗,卷入筆簾之中,點了點頭,問道:“是不是不入您老的法眼?” 老農瞇縫著眼,“小字寫得不錯,清秀工整,我也不識太多的字,只能看個模樣?!?/br> “謝謝您嘞夸獎?!?/br> 老農民掃著鐘岳的這幅作品,喃喃道:“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比起這下邊俊秀的小楷,我更喜歡上頭的那兩個大字,明明看上去字形不好看,但不知道從哪里說起,就是喜歡?!?/br> 小孩子口無遮攔,兩只小手抓著狗尾巴草侍弄著,“爺爺你有病?!?/br> 覺得難看又喜歡,小孩子單純的思維里,難看那就是不喜歡。 老農臉一板,扯了扯娃娃的耳朵,“沒大沒小的!” 小孩子一委屈,哇得哭了起來。 “爺爺打我,我要告訴mama去!嗚嗚~~” 小孩子掙扎地跳下老農的膝蓋,朝遠處正在曬黃豆的婦人跑去。 “確實難看,但難看得不讓人討厭?!?/br> 山風拂過,鐘岳微笑著,“我懂您的意思?!?/br> 老農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將草帽帶上,笑了笑,“這死娃子,我裝模作樣地扯了扯,就裝委屈來,將來不去拍戲真是對不起這天賦了!” 鐘岳懂嗎? 當然明白什么原因了。之前鐘岳寫得漆書,也算得上登堂入室了,一般整幅的漆書作品,由于字體過于的方正,線條過于的粗獷,沒有一定的書法欣賞能力,會讓人很不適應這樣大尺度的書風,就像是幾十個肌rou大漢扎成堆,站在你面前,總覺得難以接受。 如今這幅作品,鐘岳兩種字體相結合。文征明小楷的溫純精良,一種秀氣的感覺,跟漆書粗獷的風格形成陰陽調和之感,極有視覺效果,又不讓人看著無趣,不然全部用蠅頭小楷長篇累牘,爬滿整張宣紙,同樣也會給人一種太長不看的無聊感。 紅花須有綠葉襯。 然而鐘岳這副作品上的紅花,卻用了“食人花”,則顯得有些另類跟別具一格了。 一般傳統的書法作品,除了百字福外,很少有這樣同一副作品上用兩種字體的情況,即便是有,那也可能是落款時使用的,像鐘岳這樣上頭用漆書,下邊小字呈現完全不同的吳門小楷類型的,很少見。 這也是鐘岳的一種嘗試。 他將墨跡干了的作品卷好,放入了一個硬紙盒里,收拾好東西,便準備下山了。大黃狗追逐著方才還哭著找mama的山娃子,咯咯地笑聲在田野間飄蕩著。 鐘岳瞅了眼熊孩子手里多出來的香腸,頓時明白了,準是裝委屈過去騙吃騙喝了,別問為什么,小時候他也干過…… 村中的炊煙已經是不多見了,只有張來福還有少數幾家老頭老太太,依舊用著這樣的古老灶臺。鐘岳走進屋子,看了眼那張被煙火熏得已經發黑發黃的灶王爺,微微笑著,生活,從來不缺乏藝術的創造。 “笑什么?趕緊過來搭把手,把魚掏了?!?/br> “誒?!辩娫蓝似鹉九?,里邊的兩條鯽魚活蹦亂跳地竄了起來,仿佛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要終結了似的。 屋里菜油混著蔥姜蒜的香味散逸出來,一切,都融于一鍋…… 藝術,來源于生活。 什么是生活,吃喝拉撒睡。 …… …… 顧天昊要在徽州找的人,就沒有找不到的。 才幾天的工夫,一疊資料夾在黑色的文件夾之中,遞到了他的手上。 “根據小姐近幾個月的行蹤和接觸的人,基本鎖定了y家監控中的這個人?!?/br> 顧天昊翻開文件夾。 “鐘岳?!?/br> 他細細地看起來,看完了基本資料后,有些狐疑地問道:“有沒有搞錯?” “額……董事長,根據體貌特征,已經調取不少的信息還有小姐手機的通話記錄,已經查找對方電話所在地來看,基本上確定是這位了?!?/br> “就沒有可能是其他人?!?/br> “一定是他了?!?/br> 顧天昊繼續翻看下去,鐘岳的資料,普通的讓他找不到任何的亮點,普通的家世,甚至說有些慘的家庭,普通的學歷,普通的經歷,甚至連開房記錄都是普通到只有一次。而根據日子以及追蹤調查來看,應該是參加高考,在考點附近集體租的青年旅舍。 就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幾乎看不到任何出彩地方的人,居然讓他那個掌上明珠甘愿為他量體裁衣? 憑什么? 憑什么! 雖然是自己的女兒,但是顧天昊眼中nongnong的醋意,這已經不關乎什么親屬關系了,而是男人之間天性的好斗攀比。如果那人家世顯赫,或者長得確實帥出了宇宙,那么或許顧天昊不會有這么憤慨。 一旁的張助理看到顧天昊沉默不語的樣子,說道:“而且,根據y家的監控還有調取小姐最近的行蹤,那幾萬元現金,在青少年宮辦了一張學員卡,卡主正是鐘岳?!?/br> “圖什么呢?” “???” 顧天昊不解地看著張助理,“你說,圖什么呢?” 張助理面色有些凝重地說道:“董事長的意思是……這個鐘岳圖謀不軌?” 顧天昊合上資料,喝了一口咖啡,“我是不明白,我那丫頭,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