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時隔一年再次看見冰場,再次看見熟悉的面孔,溫以棉的眼淚無征兆地涌出來。 “小棉,你還愣著干什么,去跟你的教練打招呼啊?!?/br> 方可輕輕推了他一把,他腳下的步伐變得十分輕盈,腦袋卻十分沉重。 下巴上留著胡茬的中年男人吹了聲哨子,眼睛直直盯著訓練場上的學員們,跟隨其中一個學員往右邊看去,與淚眼朦朧的溫以棉對視上。 胡允冰不像溫以棉那么激動,他淡定地朝他走過去,一巴掌拍在溫以棉的腦袋上,佯裝怒意地吼道:“你小子跑哪里去了,一聲不吭退賽是怎么回事?” 溫以棉揉了揉腦袋,小聲詢問:“老胡,你還認識我嗎?” “廢話!你可是我帶出來的冠軍選手,今天過來找我想繼續拿冠軍嗎?” 溫以棉像只野兔一樣蹦到胡允冰的身上,又像一個被人欺負了的小孩子一樣與家長訴苦,“老胡,你還認識我,你們都還認識我……” 半年前安素梅來幫溫以棉退賽,胡允冰當時生了好大的氣,連著兩天都沒有來訓練場,后來他自己跟自己和解了,他又不只溫以棉一個運動員,能培養出一個溫以棉,他就能培養出第二個來。 可當他再次看到溫以棉時,心里的喜悅是騙不了他自己的,溫以棉無法被取代。 聽到他委屈的哭聲,胡允冰默默嘆了口氣,當時溫以棉退賽,他本人并沒有到場,他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貓膩。 胡允冰拍了拍溫以棉的背,“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哭起來沒完沒了?!?/br> 溫以棉從他身上跳下來,方可的手帕紙已經遞了過來。擦掉眼淚后,他看了看方可,又看了看他的教練,失聲地笑了起來。 前世離開他的人現在又回來了,幸好一切都還不晚。 耳邊傳來冰鞋在冰面上運動的聲音,望著冰場上年輕的孩子們,喜悅涌上頭,他的腦袋昏昏沉沉,人倒下時臉上還掛著笑容。 “小棉!” “溫以棉!” 市醫院。 方可坐在溫以棉的病床前把他的遭遇與胡允冰一一說明了,她愧疚地低著頭,“這一路小棉為了照顧我幾乎沒有合眼,他太累了才會暈倒?!?/br> 胡允冰望著床上臉色慘白的溫以棉不禁嘆息,這么優秀的花滑運動員命運竟然如此坎坷,得罪了李氏,也不知溫以棉還有沒有上場比賽的機會。 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手背上扎著針的觸感,夢里無數雙手撕扯著溫以棉的身體,讓他一遍又一遍回到醫院的病床上。 “不……不要這樣對我……我不回去……” 黑暗中幾張熟悉的臉龐露出陰狠的笑容,最后全部變成張閱澤的模樣,溫以棉猛地睜眼,從夢中驚醒。 “小棉,你醒了,我幫你叫醫生?!?/br> 溫以棉扯掉了手背上的針,一把抓住方可,“我沒事了,我不想在醫院,我們走吧?!?/br> “那怎么行,你都暈倒了,必須好好接受治療?!焙时戳舜差^的鈴,護士很快出現在病房。 溫以棉渾身冒著冷汗,身體不由自主發抖,醫院、護士、醫生,還有吃不完的藥和打不完的點滴。 他用力推開護士,雙臂緊緊抱著自己,“我不打針,我不吃藥!” 方可溫聲安撫:“小棉,打了針才能好起來,你不是還想滑冰嗎,等你身體一好,胡教練馬上把你帶上冰場?!?/br> 胡允冰的眉心擰成了“川”字,溫以棉莫名其妙退賽,半年后變成害怕打針,很難不相信他這半年是不是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行,不打針,我們現在就回去?!?/br> 方可不可思議看向胡教練,“教練,他的身體……” 胡允冰擺擺手,“不用緊張,訓練場有專門的營養師,不待在醫院也能給他調理身體?!?/br> 訓練基地宿舍的老式空調泛黃,冷凝水的水珠掛在空調上,一滴一滴落入空調下方的水盆里。 溫以棉在宿舍躺了一天,睡著了就是噩夢,醒了就是水滴的聲音,最后他實在是受不了,逃難一般離開了這間宿舍。 來到訓練的冰場,方可與胡教練靠得很近,他快步走過去穿插在兩人之間,對著胡允冰擠眉弄眼,小聲說:“老胡,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胡允冰用手里的記錄本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方可說要做你的后勤工,我給她安排工作呢,你想什么呢?!?/br> “哦?!睖匾悦奕嘀~頭,轉身看向方可,“你要留著這里工作嗎?不行不行!” 方可不解:“為什么不行?我留在這里幫助你,以后還能看你拿冠軍呢?!?/br> “你現在要做的是回去讀書,考上你理想中的大學再回來找我?!睖匾悦薨阉揭贿?,從背包里拿出五萬塊錢給她,“不夠了再來找我,如果再碰到你的前男友你就揍回去,打不贏就來找老胡!” 方可連忙把錢塞回去,“我不能要!你能把我帶走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學上不上其實都一樣,我有一個好賭的爸爸,他隨時都會找到我,還不如讓我躲在這里?!?/br> 溫以棉認真地看著她:“這輩子我上不了大學了,你就當替我完成我的一個夢想好嗎?” 方可的眼眶唰的一下紅了,溫以棉的夢想從來就不是考一個好大學,他是在給她找理由,讓她繼續完成學業。 溫以棉對她這么好,可她卻拿走他的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