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張照片，很快就翻到了頭。

    接下來是幾段視頻。

    播放第一段時，邊澄“啊”的發出驚呼之聲。

    時函此刻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但還是馬上關切的問道：“怎么了？”

    “我夢到過這里！”邊澄指著屏幕中的場景。

    圓形的房間，無數的蜘蛛網一樣的線路從天花板蜿蜒而下，每個人的神情都很疲憊。

    扎著馬尾的女人問道：“大家都準備好了嗎？測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不斷有準備好的聲音，從各個角落里傳來。

    然后，房間門被推開，男人逆光站在門口，語調有些不快：“不是說了，要你叫醒我嗎？”

    女人笑著迎上去：“你昨天熬夜太累了，而且今天是初次測試，后續肯定還要調整的！”

    男人抓了把凌亂的頭發，說：“水晶宮是我的孩子，我要親眼看著它走第一步！”

    邊澄夢到過兩次。

    不過兩次都是不完整的。

    第一次，她只看到了女人的臉。

    第二次，她看到了男人的臉，并且聽他叫女人橙子，然而她不知道這是在干嗎。

    而現在，一切都很清楚了。

    這是水晶宮第一次測試時的畫面。

    而讓時函和邊澄覺得震驚的是畫面里的兩個主角。

    這一次不是夢，而是清晰無比的，邊澄看到那個男人跟時函長得一模一樣，而那個被叫做橙子的女人，的確跟水晶宮里的自己一般無二！

    男人長得跟時函一樣這可以理解。

    但女人長得跟自己一樣，又是為什么？

    難道邊澄一開始就是時總工程師設定的橙子的游戲“投影”嗎？

    比起邊澄，時函更是一臉的懵逼，他完全搞不清楚這是什么狀況。

    兩人又點開了其他視頻，大多數都是關于這個項目的，也有兩人的生活日常。

    可以看出，他們都是技術宅，時函有能力不擅長表達，性格冷清，而橙子則活潑開朗人緣要好很多。

    他們在一起時，有一種天然的默契和和諧感。

    就像是磨合了幾輩子一樣。

    讓人一看便知，兩人之間的感情誰也拆不開。

    時函做了個深呼吸：“看看日記吧，也許能為我們解疑答惑！“

    3月1號

    今天底層架構已經搭建完畢了，還是有很多需要豐富的地方，橙子說，希望能在水晶宮里也有一個我的存在，我答應她了。

    但她要的不是一個簡單的游戲人物，而是要有我的靈魂，這有點難度。

    4月2號

    最近一個月，我都抽時間在搭建另外的一個我，我將自己過往的經歷都具體化成程序，借此來構建一個游戲人物的靈魂，但這效果好像不太好。

    4月15號

    我找到了一個新的辦法，過往的經歷其實不那么重要，也許讓我成為我的，是我的精神內核。

    比如，我很會編程。

    比如，我很愛橙子。

    比如，雖然我不說，但是我熱愛人類，愛這個社會，愛生活里這些同事和路上擦肩而過的人們。

    ……

    我想，我可以將這些東西寫入人物的最基本程序之中，這樣就能成為“我”了！

    5月15日

    今天我讓橙子測試這個單獨的人物了，橙子說，簡直就像看到了另外的一個我。但是她希望能在更早的時間遇到我，這樣就可以青梅竹馬了。

    她一直很介意，我小時候那個鄰家女孩，其實我對那個姑娘一點意思都沒有。

    算了，女人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的生物，解釋都解釋不通，我索性閉嘴。

    不過，我也很希望她能跟我一起成長。

    就算有天我們死了，水晶宮里還是能繼續延續我們的愛情。

    聽上去，還不賴是嗎？

    6月1日

    今天水晶宮就要初測了，橙子說了，如果一切順利，她就要跟我生孩子了。

    我希望是個女孩，能跟橙子一樣可愛。

    我一定會把全世界最好的愛都給她。

    橙子說要男孩，男孩有什么好的。

    不過，假如真的是男孩，看在是橙子生的份上，我也準備好好的愛他了。

    7月1號

    水晶宮現在已經基本穩定了，越來越多的人想要進入這里來體驗，我希望他們能意識到，其實在有意識之后，機器人也是人類。

    8月15日

    科技是把雙刃劍，我早就說過，意識轉移不能那么著急，但是他們就是不聽。

    現在……

    因為我將重要的資料留在了你身上，所以我要永久的關閉水晶宮的入口了，希望你們這個自成一體的世界，可以按照你們的節奏，永遠的繼續下去。

    無論是誰拿到了這份文件，我都希望你們能明白，讓人成為人類的，不是rou體，而是靈魂。

    我們其實擁有同樣的靈魂。

    停止互相殘殺吧，我們可以找到更好的方式相處

    ……

    日記到這里戛然而止。

    時函關閉了文檔，房間里一時很安靜。

    良久，他才說：“我原來是他意識的投影！”

    邊澄摸上他光潔的從來不長胡茬的下巴：“他創造了你，但你就是你，你現在已經跟他沒有關系了！”

    男人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

    邊澄又說：“咱們一起作伴啊，我也是被創造的投影??！”

    “那不同，你現在是人類了！”

    “是嗎？”邊澄下意識的反問。

    她已經分不清了，到底自己是人類，還是機器人。

    又或者，她其實根本只是天地之間的一抹游魂。

    時函將自己雙手高舉，窗外的月光從指縫間流淌，傾瀉在房間內的地板上。

    他低聲的說：“多么完美的一具軀體啊，誰能想到，這樣有血有rou有心跳的身體，竟然也是機器人，真不知道，他們當時為什么非要選擇這樣的方式，造成機械體不好嗎？”

    “我想，他們一是怕如果成了機械體，人類會逐漸遺忘，自己的本源，人類是最喜歡自欺欺人的生物，二是怕如果是機械體，那真的意識覺醒之后，人類會絲毫沒有抵抗之力?！蔽缫?，邊澄的回答在房間里回蕩著。

    時函轉身，輕摟住她：“不管怎么樣，這次比在水晶宮還是有所進步，咱們還是先睡吧，等明天再決定，到底要拿這個文件夾怎么辦？”

    時函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知道自己是機器人，而現在所處的世界是機器人的世界。

    藏在地底的人類，是機器人的威脅。

    雖然他們弱小，但他們是創造者，他們擁有浩瀚的思維，誰也無法保證，他們某一天突然之間就開竅，一勞永逸的想出了徹底毀滅雖有機器人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