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夢里，是一片濃郁的沒有一絲光亮的黑，絕對的黑暗，如同要把人的心神吸附進去一樣。

    沒有人，沒有聲音，沒有任何的情景和動作。

    博虎皺眉：“難道是機器又出了問題？”

    這樣的情況，自考核以來從未出現過。

    空度抬了抬手，示意他噤聲，并做了個聆聽的手勢。

    博虎一臉疑惑，但還是關閉了房間內的所有可能會有影響的聲音，略顯不耐的看著空度，一臉看你要玩什么把戲的表情。

    空度卻不在意他的眼神。

    只是側耳，細細的聆聽著。

    他認真的神情也感染了本來將信將疑的博虎和遠遠圍觀的邊澄。

    空氣里非常靜謐，所以從屏幕上那一片濃黑中滲透出來的聲音，也得以被人耳捕捉到。

    那聲音太輕了，如果不是排除了其他的干擾，是絕對會被忽略掉的。

    一起一伏，低而有韻律的聲音。

    這是

    呼吸！

    是顏哲的呼吸聲！

    就算是在最深沉的夢境里，他的呼吸依舊壓得很低，放的很慢，像是一頭時刻戒備著危險的狼。

    長久的聆聽過后，空度率先開口：“現在可以確定，他的確是在入夢，這機器并沒有壞！”

    博虎依舊不解：“那為什么會是一片漆黑？”

    “也許是他根本沒有心魔！”

    “這怎么可能？他是從預備營里走出來的人，他們要面對那么殘酷的競爭和廝殺，難道絲毫沒有給他留下陰影嗎？如果是那樣，那他真是太可怕了！我倒是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或許是他的人類情感覺醒的不夠完整，所以才會這樣！”

    人性有愛憎欲怖，所以才會有弱點，有心魔。

    機器人只是按照設定的程序運行，他們沒有完整的思維，自然也就不知道害怕，恐懼這些情緒。

    博虎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空度卻不太贊同，他沉默了良久，才說道：“還有一種可能，長期的戰斗，讓戒備成為了他的本能，即使睡著也維持這樣的狀態，所以我們根本不能入他的夢，他不會將自己的短處暴露在任何場合之下！”

    博虎微微撇嘴，顯然不認可這樣的可能性，但是他沒有與空度再探討這個問題，因為顏哲膠囊倉外的光芒條，開始點亮了。

    在第一輪考核里，顏哲表現出了驚人的躲避速度，那種速度不同于星移，更像是專門針對危險的閃避，看得出，博虎和空度對他都非常重視。

    空度語氣期待：“他已經掌握了流光，至少也應該是五星吧！”

    邊澄恍然，原來那種閃避動作，有一個專業的名詞叫流光，很貼切，那一瞬間的速度，的確如同流光魅影一樣，讓人無法捉摸。

    “這個得等測試結果，他的覺醒多半是因為身經百戰，本身的天賦其實并不高！”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博虎的眸子里還是隱隱有著期待。

    他不是大家族出身，因此在議會往上爬的時候格外的艱難，可他一直自認為能力頗高，骨子里是看不起那個豪門靠錢堆出來的“戰士”。

    顏哲出身低微，這一點與博虎頗為相似，自然在心理上就要親近幾分。

    空度知道他看人看事一貫是悲觀的時候居多，因此也沒有太在意，只是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那些光芒條。

    “?！?/br>
    是第一聲！

    “?！?/br>
    是第二聲！

    “?！?/br>
    是第三聲！

    每一聲都非常的干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暗示了被測試者的性格。

    空度滿意的點頭，等待著第四聲，按著聲音的大小和密集度，四聲是必然的。

    然而，他失望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膠囊倉。

    三聲叮后，膠囊倉其他的光芒條就齊刷刷一起熄滅了，整齊的像是有人拔掉了電源開關一樣。

    博虎也瞪大眼睛：“怎么真的是墊底的三星？不應該啊，他的流光使用起來，甚至都摸到二級月刃戰士的門檻了！”

    然而無論兩人如何不相信，熄滅的燈光也不可能再亮起。

    還有其他的人也快要從夢境里出來，兩人只好邁步去看下一個選手，就在他們都從膠囊倉旁邊走開后，邊澄看到原本熄滅的光芒條中，有三根悄悄的亮了起來。

    像是幾只眼睛，在靜靜的偷窺著這一切。

    不過短短的幾秒，在空度察覺出異樣回頭時，那三根光芒條又齊刷刷的熄滅。簡直就像是有靈性一樣。

    如果說亮起是故障，那么掐點這么準的熄滅也是故障嗎？

    絕對不是！

    邊澄響起空度之前說的，就算是在入睡，顏哲也在深深的戒備著，所以也許他也跟自己一樣，早就已經清醒，只是不想自己過高的天分會引起太多注意，才選擇了墊底。

    不過這一次都是邊澄的猜測，并沒有任何實證。

    她收回探究的目光，重新落到空度和博虎的身上。

    遺憾的是，接下里的好幾個選手，都沒有突破自己的心魔。

    有一個在夢境里直接神志不清瘋掉了，還有的就是陷入其中，根本不想出來，最后被強行喚醒，直接傳送出了這個圓形空間。

    “塔洛斯也差不多要醒了！”

    處理完幾個沒有通過的選手后，空度走到了塔洛斯的膠囊倉外。

    膠囊倉是可以根據人的身形而隨意收縮包裹的，塔洛斯的體型修長，他所在的膠囊倉看上去要格外細長一點。

    而他的夢境，也與其他人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無論是邊澄或者美代子或者是顏哲，她們的夢都是黑暗和壓抑的，就算是納尼亞，也少不了殺戮和哀傷。

    可塔洛斯的夢境里，縈繞著的是一片白蒙蒙的霧氣，看上去像是仙境。

    他從小到大的生活畫面一一閃過，每一楨他都是帶著微笑，不過那種微笑從幼時的天真純潔，到少年彬彬有禮，最后再到如今雖然笑的如沐春風，但總有一股高貴和疏離感。

    畫面閃得太快，邊澄在某一幀里似乎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但是等她仔細去分辨的時候，又已經溜走了！

    那個影子，有點像小莫提。

    可是莫提的父親是個屠夫，跟高貴的洛希爾的家族壓根不是一個世界，莫提和塔洛斯在昨天之前，應該不可能會有任何的交集。

    這樣一個人，生來就含著金鑰匙，端著金飯碗長大，父母寵愛，天分眷顧，沒有遇到過能動搖他心智的糟心事。就算是有，也被早早的扼殺在搖籃里。

    白璧無瑕的人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不過，這樣的夢境比起他的測試結果來，就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