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嗯?!?/br> 她恍惚記得,和他是未婚夫妻那段日子,陪他應酬過一次。他圈子與周家圈子不同,周家圈子權貴多,他圈子富商多,富商葷素不忌,太太們更不排斥黃腔,聯合打趣她,‘葉大公子血氣方剛,禧兒小姐又年輕,一不小心便喜得貴子了?!?/br> 葉柏南連椅子一起,摟她肩膀,表情愉悅,隨她們打趣,“禧兒想要兒子,想要女兒?” 程禧沒考慮那么長遠,礙于大庭廣眾,不得不配合,“女兒吧?!彼虼?,腦子里是周京臣,周京臣送她珍珠,送她紅寶石,紅...紅豆是相思,“乳名珍珠,或是相思?!?/br> 她猝然醒過神,攥著金鎖。 物是人非。 笑談依舊。 葉柏南送了她‘珍珠’金鎖。 其實,他清楚,‘珍珠’不可能是他的珍珠。 “至今,我哥惦念了你七年?!?/br> 死,即永恒。 葉柏南最后的惦念是她,年年歲歲是她。 “你認識我哥,是二十歲。我哥認識你,是你十八歲?!?/br> 程禧垂眸。 “你跳的《貴妃醉酒》,我哥書房有錄像帶?!?/br> 塵歸塵,土歸土。 這一世,是愛,是恨,是悲劇,是喜劇,終究灰飛煙滅了。 她將金鎖系在小珍珠襁褓的一角,“大伯父送珍珠的,珍珠喜歡嗎?大伯父的名字是周柏南,如松如柏的柏,溫暖南方的南?!?/br> 葉柏文一言不發,邁出后堂。 周淮康飲了不少酒,頭昏腦漲的,正要進后堂休息,撞上了葉柏文。 沒來得及開口,葉柏文先開口了,“我母親逝世了,去年,重陽節?!?/br> “菱花...”周淮康大駭,腳下踉蹌,“才六十六歲啊?!?/br> 葉嘉良夫婦之間沒感情,阮菱花雖郁郁寡歡,但養尊處優的太太誰不是高壽?李家、沈家、方家的老夫人,個個兒是耄耋。 有錢有勢了,恩愛不恩愛的,無所謂了。 唯獨她,倉促走完了一輩子。 “是舊疾嗎?!敝芑纯殿澏吨?。 “大哥姓了周,所以母親的生死,我應該敬告周老先生。至于怎么死,葬在什么地方,三十余載陳年往事,母親不愿打擾周老先生?!比~柏文頷首,揚長而去。 周淮康立在窗下,陽光一格格灑入,照射得他眼睛刺痛。 柏南沒了。 菱花也沒了。 ...... 林薔薇跑到李宅,王府大門張燈結彩。 庭院,中堂,人潮洶涌。 葉柏文仿佛跨過千山萬壑,一步步,漸漸清晰。 一切靜止。 夕陽西下,他悲愴,孤寂,蒼涼。 “你來了?!?/br> 她分明是沖動的,瘋狂的,相顧的一霎,偏偏啞了聲息,關懷,控訴...堵在喉嚨,化為血水,“沒吃酒席嗎?” “不餓?!?/br> “你黑了,結實了?!?/br> 葉柏文注視她,“你卻瘦了?!?/br> 她鼻酸。 “見一面,沒遺憾了?!彼ひ舸殖?,“你保重?!?/br> 林薔薇心頭彌漫了不好的預感,她追上去,“葉柏文!” 男人駐足。 “不走,行不行?” 他背朝她,“你知道我走去哪?” “留下...”她五臟六腑像是刀絞。 葉柏文迎著黃昏,迎著風。 “我等你!”林薔薇聲嘶力竭。 他握緊了拳,指節嘎吱泛白,“不要等我了,薔薇?!?/br> 她哭。 “嫁個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比~柏文哽咽,“不值得的男人,忘了吧?!?/br> “我成人禮,母親問我,薔薇的心愿是什么?”林薔薇靠近他,“我說,做一個優秀厲害的女人,嫁一個鐵骨錚錚的英雄。我一度以為,周京臣是那個英雄?!?/br> 葉柏文一動不動。 “后來,我遇上你?!彼O?,距他一米之遙,渴望抱一抱他,“柏文,去一線,是你選擇;等一個在一線浴血奮戰的男人,是我選擇。你殘了,瞎了,癱了,也是英雄?!?/br> 他閉眼。 抑制不住戰栗。 良久,消失在焦黃色的余暉里。 ...... 生禮禮,程禧恢復快,生小珍珠調養了一年,仍是氣血虛,湯藥一日日的喝,針灸一日日的扎。 周京臣在屏風外,哄她,“姑婆答應了,下個月,不扎了?!?/br> 姑婆信中醫,是李家的傳統,李韻寧和周淮康結婚三年沒懷孕,就是喝湯藥,李韻寧喝,周淮康也喝,一個喝補陰的,一個喝補陽精的,李老太爺派了保姆監督,夫婦倆偷偷潑掉。 有什么婆婆,有什么兒媳婦,程禧也潑。 第一回 潑,姑婆親自逮了,罰了兩碗;第二回潑,太慌張,潑南廂房了,李韻寧逮了,罰了三碗。 程禧收拾了行李箱,離家出走,嚇得周京臣幫她潑。 她扎針,他陪扎,她扎二十針,他扎二十一針,總是多一針,她尖叫,他也叫,大男人叫得比她‘慘’,她高興了。 周京臣在老宅添了一筆‘怕扎針’的黑料。 沈承瀚夫婦的長女是順產,兩年后,長子出生。 女兒翡翠大名‘沈橙’,諧音‘承’,兒子‘沈業’,寓意是‘繼承家業’。 沈業的滿月宴上,沈老太爺宣讀了遺囑:按長幼有序的規矩,長孫女繼承60%財產,長孫繼承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