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緩緩站起，注視著窗外的高樓。夜深，有霧，整座城市萬籟俱寂，“葉嘉良猝死，死因是壯陽藥亢奮，貪色是他的錯，親手下藥是我的錯。葉嘉良已經償還了，我也要償還了?！?/br>
    她鎮靜自若，像是什么也不畏懼了。

    “葉柏南的罪證太多，銷毀了一筆，有另一筆，一筆又一筆...他自己也忘了有多少。倘若他清清白白斗一場，周公子不是他對手?！被﹃i部的玉石吊墜，“他擁有周公子的人生，依然是天之驕子，周公子擁有他的人生，會超過赫赫有名的葉大公子嗎？”

    “不會?！?/br>
    “南周北葉...有權的周家和有錢的李家，共同扶持了周公子，而葉家摧殘了葉大公子。他爬到與您平起平坐的位置，付出的心血是您的十倍，百倍?！被煅?，“可恨之人，有可憐之處?！?/br>
    周京臣認識她的吊墜，“在李宅祠堂，你手中也捏著它?！?/br>
    “葉大公子送我的?！彼瑴I，“評選花魁的賀禮?！?/br>
    他沉默。

    是賀禮，更是她淪落風月的開始，漫長的時光里，她佩戴它，珍惜它，又受困于它。

    ......

    程禧睡得迷迷糊糊，口渴了，她摸索床頭柜，摸到一只男人手端著水杯。

    下一秒，她睡意全無，打開燈。

    濃白的光線下，男人身型英武，穿了一件黑色風衣，衣襟敞懷，寬闊魁梧的胸膛。

    “喝水？”男人遞給她。

    程禧心臟一寸寸戰栗，牽扯了整個人在抖。

    “不方便自己喝嗎?！北谫N著她唇，喂她。

    她撇開頭。

    男人笑意淡了，“和我結了仇了？”

    “是不是你?！?/br>
    偌大的病房，頃刻，無聲無息。

    許是心虛，許是默認，程禧崩潰大吼，逼一個答案，“究竟是不是你！”

    兩名保鏢破門而入，“周太太——”

    “出去！”她繼續吼。

    保鏢退出。

    她胸口起伏，瞳仁震蕩，葉柏南的瞳仁卻幽冷似一壇古井。

    有過千年風霜，亦有過風華正茂。

    他望著她，“不是?！?/br>
    程禧啞笑，“除了你，沒有其他人?！?/br>
    “既然判定了是我，又問什么呢？”

    “你要他死嗎?！?/br>
    “先喝了水，再談?！蹦腥酥匦聦⑺顾?，她奪過，大口喝完，撂在柜子上。

    “禧禧這么乖，我不舍得你傷心，所以不要周京臣死?！比~柏南隨手削一個蘋果皮，“他偷了阿麗的保險箱，又坑了三刀疤，哪個不想教訓他呢？”

    程禧攥緊了床單。

    “周京臣出意外，我是頭號嫌疑人，沒必要冒險?！彼辛艘恍K蘋果，塞在程禧嘴里。

    她本能吐出，葉柏南不惱，柔潤的、商量的口吻，“咽下，好嗎？”

    嚼了好一會兒，最終，她咽了。

    他滿意笑，“禧禧，你記住，我碰任何人，不愿碰你?！?/br>
    程禧盯著地板，慢慢上移，盯著他。

    “但你別礙事，別為難我?！?/br>
    第346章 死在他面前

    葉柏南用帕子擦拭程禧的額頭，“怎么出汗了？”

    她躲。

    疏離，警惕。

    “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眼神?！彼雌鹚掳?，“我喜歡你看你哥哥的眼神?！?/br>
    程禧任由他觸碰，“你目標是撞周京臣和沈承瀚，他們出事了，顧不上你了，你趁機綁了花魁，奪回證據，卻沒想到我在車上?！?/br>
    葉柏南摸著她臉，他手掌比周京臣更粗糙，拿筆的繭子，拿弓箭、拿馬鞭訓練武術和馬術的繭子，本是雄渾的男人味，寬厚的安全感，這一刻，程禧只覺得危險。

    “嗯?！彼姓J，“我以為你不在?！?/br>
    “撞死他們嗎？”

    “撞傷?！?/br>
    “生死難料?！背天糇≌眍^，“雙方車速、山道地勢，一旦有一個超出控制，結局是車毀人亡，你讓馬仔撞傷，假設撞死呢？”

    “現在，周京臣沒死，禧禧，你是讓我死?！比~柏南猛地一扯，枕頭裹著手機，墜落在地。

    屏幕顯示在錄音。

    錄了53秒了。

    程禧一驚。

    男人撿起手機，數字一下下跳躍，他一下下摩挲，“山路泥濘，今夜有雨，這場車禍所有的痕跡，明早消失?！彼⒅天?，“你不甘心嗎？一句句引誘我，作證據嗎？”

    “你和周京臣斗人脈，斗手段，我管不了，也沒那本事管?！彼綇土诵那?，從床上起來，“柏南，你太狠了，這次是車禍，下次呢？”

    “我給他機會了?！比~柏南面容陰森，每一厘都是寒氣，錐心刺骨的寒，“周京臣要置我于死地，他逼我下手的。我沒有要他的命，我仁至義盡了?！?/br>
    “如果葉太太搶了周阿姨的丈夫，周京臣報復葉家和葉太太的娘家，你保不保家人？”

    “誰造孽，誰償還，各有因果，我不干涉?！比~柏南刪除錄音，在手心掂量，“禧禧，我不愿傷害你，你偏偏踩我雷區，撞我槍口。你明白，只有你，我偶爾是松懈的，你哥哥，周家人，包括花魁，我全部防備?！?/br>
    程禧也盯著他。

    “你不懂珍惜我的心軟，踐踏它，算計它?！彼滔率謾C，捂住她眉眼，剎那，是漆黑的。

    葉柏南手溫灼熱。

    她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