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紫金爐焚著檀香。 “姑婆,贏錢了嗎?”他臂彎搭著西裝,單手插兜,染了酒氣,顯得風流恣意。 老夫人撥弄佛珠,越撥越快。 空寂的中堂有幾分詭異。 “禧兒呢?”周京臣大喇喇坐下,抻了個懶腰,環顧四周,“睡了?” 傭人上茶,耷拉著腦袋,匆匆來,匆匆去。 他瞇眼。 心底的焦灼無限膨脹。 周京臣沒碰那杯茶,猝然起身。 他跨門檻,周夫人邁門檻,當面堵個嚴嚴實實。 “禧兒不在西廂房?!敝芊蛉瞬徊m他,“你不用折騰了,整座李家大宅都沒有禧兒的影子?!?/br> 話音才落,老夫人扯斷了佛珠,神情凝重。 第218章 崩潰 一顆顆斷了的佛珠滾到周京臣腳下。 他面色蒼白,幾分荒誕,幾分不信。 “什么叫禧兒不在了?” “她走了?!?/br> 周京臣僵了片刻,越過周夫人,固執去西廂房。 “禧兒掛斷你的電話,就去機場了,九點半登機?!?/br> 他渾然未覺,不肯聽,沖向屋外。 “我沒騙你——”周夫人截住他,“禧兒二十歲了,獨自在外省生活沒問題。喬爾開除她,她去徽園耍性子,口口聲聲要工作,要賺錢,好??!她既然有骨氣,愛自由,我成全她,她心甘情愿走的?!?/br> 周京臣咬著牙,“心甘情愿?” 周夫人早有準備,掏出手機,播錄音。 “李氏集團的水太臟,勢力太多,京臣娶了祝卿安,祝董會毫無保留支持他,‘利益盟友’永遠不如‘姻親盟友’牢靠?!?/br> 程禧細細弱弱的聲音,“我明白?!?/br> 周夫人慈祥和藹,沒有一絲強迫,“京臣不容易,他根基薄,和那群老jian巨猾的董事斗,和舅舅、表哥們斗,你也希望他有靠山,少辛苦一些,是嗎?” 辛苦二字,觸動了程禧,“是...” “你想回學校,回周家,阿姨不趕你。你想走,收拾了行李,車在西院的門外?!?/br> 錄音一陣窸窣的雜響。 程禧拉著行李箱,“我想走?!?/br> “到機場,和哥哥打個招呼?!敝芊蛉撕逅?。 “不打了...”她聲音愈發弱了,“阿姨替我打吧?!?/br> 周夫人關閉了錄音,也有一霎的哽咽,“禧兒顧全大局,懂事理,不讓周家為難,你一個大男人比不上她嗎?” 周京臣五臟六腑的血液,猶如一注灼燙的巖漿,在腦顱爆炸,猝不及防的吞噬了他。 針扎一般刺疼。 他一口濁氣憋在胸腔,手掌死死地摁住那一處,忍住沒吐。 “去哪了?” “青城?!敝芊蛉藭缘?,航班信息瞞不了。 所以她叮囑程禧坐大巴車,去煙城,付司機現金,不坐火車,不刷卡。 青城、煙城,周家沒親戚,沒任何交集,她甚至調查了周京臣的圈子,在那邊也是空白。 茫茫人海,千千萬萬的男女。 從此杳無蹤跡。 周家養活程母一天,程禧被這個累贅牽絆一天,會乖乖認命,聽話。 攥著人質,周夫人不擔心。 “幾點到達?!彼Z不成語、調不成調,從牙縫往外擠,仿佛在吊著那口氣。 一旦氣xiele,便塌了。 “臨近午夜?!?/br> 周京臣身體狠狠搖晃了一下,“砰”的撞上門框,面色又蒼白了一度。 傭人嚇壞了,扶住他,“京哥兒喲——快歇一歇吧!” 他站在大堂的正中央,瞳孔密密麻麻的血絲。 中午的一幕幕重演,姑婆那句“懸崖勒馬”,那句“你不后悔?” 一字字剜他的心臟。 “母親送走禧兒,姑婆您知道嗎?” 老夫人清楚,這一關,過不去了。 “韻寧沒說?!?/br> 他笑容慘淡,悲涼,“姜是老的辣,您真沒察覺嗎?!?/br> “我猜到韻寧動手,沒猜到是動什么手?!?/br> “無論動什么手,您應該通知我——”周京臣臉上那股悲涼,越來越濃,“因為您在老宅,我相信您,才放心留下禧兒的。您喜歡她,護著她,我踏踏實實去解決李家的麻煩,我信錯了嗎?” 老夫人看著他,熏繚的檀香遮住了面目,白霧下的周京臣,凜冽,失控。 她不禁打個寒戰。 想到自己的父親不惜與家族反目,拋下榮華利祿,自暴自棄,也要娶外籍的母親。 那么瘋癲墮落,失去理智。 老夫人焦躁不安。 “葉柏南聯合舅舅陷害我,最陰險的手段奪取李氏集團,我不在乎家產,亦沒有半分私心。外公教導我長大,我只為對得起外公,不辜負他的囑托和心血,保全李家上上下下平安?!?/br> 周京臣側過身,雙眸血紅,委屈,窒息,無助,席卷了他,周夫人在他視線里漸漸模糊,凝了一層水汽,“母親,也為了保全您,保全周家。你們造下的孽,結下的恩怨,我一己之力承擔了,還不夠嗎?” 老夫人蹙眉,“造了什么孽?!?/br> “葉柏南的來歷,母親心知肚明?!敝芫┏嘉罩?。 周夫人瞥了一眼老夫人,惶恐心虛。 當年,她相中了周淮康,周老爺子蒙冤,她砸錢疏通、伸冤;周家窮,她陪嫁金山銀山;京臣的姑姑白血病,她又請了血液專家治療,千方百計拿下了周淮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