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落地窗前，是一架望遠鏡。

    裹著絨布。

    鏡頭瞄準了對面的12棟。

    12棟門口亮著燈，主人車位泊了一輛紅色保時捷，客人車位是黑色奔馳。

    女業主。

    程禧蜷縮在沙發上，打量這套房子。

    空曠，規整。

    沒有女人居住的痕跡。

    簡潔灰色調，老式木質家具，白蕾絲的窗幔。

    家具雖然少，每一件非常精貴。

    “你吃蝦嗎？”葉柏南在廚房煮海鮮粥，“冰箱里的食物不多，只剩下蝦、干貝和海參，有什么忌口嗎?！?/br>
    “白粥吧?！背天圆粦T海鮮的海腥味，“有醬菜嗎?！?/br>
    “我口味淡，沒有醬菜?！比~柏南拉開櫥柜，“有腐乳?！?/br>
    他淘米，涮鍋，掰菜葉，熟練利索。

    “望遠鏡是監視12棟的花魁嗎？”程禧抱膝，看著他。

    葉柏南動作一頓，繼續忙碌。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絞著腳趾，“周叔叔和葉阿姨，以前有來往嗎?！?/br>
    “多年前，有過?！?/br>
    “你很討厭周家吧?！背天耘f看著他。

    葉柏南擰開水龍頭，“與你無關?！?/br>
    “我是周家人?！?/br>
    嘩嘩的流水聲，掩蓋了這一刻的一切。

    真實。

    又虛妄。

    “你姓程，不姓周?！?/br>
    好半晌，他才開口。

    程禧聽懂了。

    無論他多么討厭周家，她不姓周，這把火就燒不上她。

    ......

    程禧在客廳坐了一夜。

    沒睡意。

    葉柏南也坐了一夜。

    天色蒙蒙亮，門鈴響了。

    他去開門。

    過道的聲控燈一閃一閃。

    男人白皙的面容也一明一暗。

    周京臣的西裝濃黑如墨，染了潮氣。

    分不清是汗，或是晨露。

    他邁一步，葉柏南退一步。

    “周公子手眼通天，我這么私密的住處，也瞞不過你?！?/br>
    第183章 爽了？

    “一家人，為何瞞我呢？”

    窗外泛起魚肚白。

    照在周京臣的衣服上，挺括，板正，寒冰一般凜冽的光澤。

    程禧撇開頭，不看他。

    反而周京臣看了她良久，“和我結仇了？”

    她挪屁股，背對他。

    肩膀一聳一聳。

    像是下一秒，掉下淚。

    “我委屈你了?！彼諗苛似?，溫言溫語，男人特有的磁性和醇厚。

    周京臣的戾氣，是天生的。

    尤其他不笑，不說話，越是顯得狠戾，陰郁。

    這樣溫柔，實屬難得。

    周京臣收回視線，坐下，“那伙綁匪，你怎么處置的?！?/br>
    “沒來得及處置?！比~柏南撕了一包煙，磕出一支，遞他，“估計逃了?！?/br>
    “你和他們認識？”

    葉柏南坦然，“年初，我雇他們在人間天堂干過幾天?！?/br>
    周京臣目光銳利，“干什么?！?/br>
    “有場子不長眼，搶人間天堂的客戶?！比~柏南沒抽煙，喝了一口水，“娛樂場的生意，是江湖的生意，自然用江湖上的方式解決?！?/br>
    “所以，你是這伙人的老東家?！敝芫┏际嬲归L腿，抻了抻褲邊，“他們賣你一個面子，放了程禧?！?/br>
    葉柏南眉峰一挑，“你懷疑我指使他們綁架？”

    “不?！彼直蹚澢?，撐著椅子，避開背部的傷口，“你沒指使，但你知道是誰指使的?！?/br>
    “我不知道?！比~柏南面不改色。

    周京臣意味深長笑，“柏南，原來你是一個長情的男人啊?！?/br>
    氣氛對峙。

    “無妨，我成全你的長情?！彼饋?，靠近，壓低聲，“我放過俞薇?！?/br>
    說完，他站在程禧面前，“夜不歸宿，我親自接你歸?！?/br>
    她眼眶酸脹，“華小姐平安了，想起我了？”

    “我回去救你了?！?/br>
    “在哪救我？”程禧語氣咄咄逼人，神情也咄咄逼人，“我只見到柏南了，沒見到你?！?/br>
    周京臣不愿與她爭吵，伸出手，“先跟我回家?！?/br>
    她沒反應，四肢緊繃著，好似一根拉到極致的弦。

    一撒手，便會射出，射進周京臣的血rou里。

    周京臣亦是一根弓弦，拉得比她更緊。

    “你怨我，是哭，是鬧，是摔東西，回老宅隨你?！彼笞∷滞?。

    程禧甩他，他有防備，甩了四、五下，沒甩開。

    忽然，葉柏南扼住他另一只手。

    舉過肩。

    兩副面孔。

    兩雙烏漆的瞳仁。

    剎那，變幻莫測。

    “她不走，你強迫什么?！比~柏南犀利，幽涼。

    拳與拳，暗暗較勁。

    力道在伯仲之間。

    周京臣發笑，“你清楚我和她是什么關系嗎？”

    葉柏南眼睛一瞇，又睜開，不卑不亢，不焦不躁，“養兄妹?！?/br>
    “那是的明面關系?！彼毖圆恢M，“私下還有一層關系?！?/br>
    程禧面色煞白，捂他的嘴。

    急促喘息著。

    葉柏南凝視她，“禧禧，你由他講?！?/br>
    她在抖。

    越抖，越失控。

    “禧禧?！比~柏南又叫她名字，“別怕，沒什么不能面對的，由他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