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開著空調，燥得冒汗，程禧脫完外套，去抓冰球。

    周京臣手臂舉高，越過她頭頂，“女孩子少沾涼?！?/br>
    她不依，“渴?！?/br>
    “有溫白開水?！北蚩脑诒?，嘩啦響，一滴濺在程禧的臉上，他食指涂抹掉，“生化妊娠一個月之內禁食冰飲?！?/br>
    程禧一僵。

    手一點點垂下。

    周京臣一手握杯，一手摟住她，摁在懷里，“以后會有的，你年輕?！?/br>
    她不動。

    男人貼著她耳朵，好性子哄，“興許有三個呢，生一個哥哥，兩個meimei?！?/br>
    “不要?！彼龘u頭，“一個meimei?！?/br>
    “不要哥哥了？”他挑眉。

    程禧撩眼皮，心是混亂的。

    分辨不清周京臣口中的她是和誰生。

    “你喜歡外甥嗎?！?/br>
    他伸手，摘了她的帽子，捋著鋪散開的長發，“外甥和外甥女，我都喜歡?！?/br>
    周京臣含了笑，程禧笑不出。

    她在期待什么呢。

    分明不該期待什么的。

    ......

    周京臣臨時召開一臺視頻會議。

    他在北航集團建立了自己的一艘船，船上是忠誠的心腹，安插在各部門，不屬于高層，太引人注目；不屬于基層，沒什么利用價值；屬于“小有權力”的中層管理。

    即使他不在集團，集團的任何訊息第一時間掌控。

    周京臣開會，程禧在臥室里補覺。

    商務套房位于16層，落地窗的陽光很濃。

    她午睡沒拉窗簾，曬醒了。

    喊了一聲哥哥，沒回音。

    “周京臣——”仍舊靜悄悄的。

    程禧下床，推開門。

    會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

    “長平婦幼？拆了啊?！币粋€與周京臣年紀相仿的男人，膚色黃白，眉清目秀，個子比周京臣矮，一米七六、七七，氣質好。

    “我知道?！敝芫┏荚谥蟛?，“婦幼的護士安排去哪家醫院了?！?/br>
    “估計在中心婦產科醫院，同片區的?！?/br>
    灼白的茶霧熏繚，周京臣衣領完全敞開，衣襟松垮遮在腹部，姿勢倜儻恣意，和平日的他是兩幅模樣。

    “醫院有熟人嗎？”

    “美華私人醫院的院長啊，我親叔叔?！蹦腥舜罄恐伪?，“我在新加坡這幾年的零花錢，全憑我叔叔資助了，醫療行業真肥啊?！?/br>
    沈家。

    程禧恍然。

    沈承瀚。

    南方沈家的小公子。

    號稱富二代圈“最風流，最個性”的敗家子。

    沈宅和周京臣外公的祖宅是隔壁鄰居，周京臣這人十分清高，交際圈極窄，沈承瀚是唯一入他眼的，所以絕不是什么敗家子。

    百分百是“奇人”。

    手眼通天，而且品行不賴。

    “三十年前，葉太太在長平婦幼4樓生下了葉柏南，主刀醫生和麻醉師死了，其中一名護士還活著?！敝芫┏嫉沽藘杀?，“五十多歲，不管什么方式，你盡快找出來?！?/br>
    沈承瀚轉動著茶杯，“你疑心葉先生戴綠帽子了？”

    “你先找?！敝芫┏紱]多談。

    沈承瀚這時欠了欠身，盯著門口的程禧，嘴上卻問周京臣，“你自己來的？”

    周京臣立刻回頭。

    程禧走過去，站得不遠不近。

    “金屋藏嬌啊...”沈承瀚又盯著周京臣，“你來外省是玩刺激的，避開周家和華家的監視?！?/br>
    “我meimei?！敝芫┏颊Z調散漫，朝程禧介紹，“叫承瀚哥哥?！?/br>
    她小聲叫。

    沈承瀚一怔。

    “13歲尿床的程禧？”

    他有印象，周家這個養女命好，也不好。司機的女兒一步登天高攀進周家，大富大貴不可言；但沒了爹媽，寄人籬下逆來順受，悲苦不可言。

    這世上的得與失，一物抵一物罷了。

    逃不掉的命數。

    “長個頭了，五官也長開了?！鄙虺绣葎澲?，“我見過少女時期的照片，小不點兒，稚氣。18歲禧meimei參加舞蹈比賽，周伯母打電話給圈里的太太們報喜，我媽看了頒獎合影，出落的標致可人兒，想訂了親做兒媳婦，周伯母舍不得遠嫁，只嫁本地的二代子弟，周家疼愛禧meimei，你也是捧在手心寵大的吧？”

    周京臣并無多大的反應，端起茶杯，一口續一口喝著。

    程禧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紅。

    尿床這么私密，沈承瀚竟然知情。

    周阿姨總不至于泄露她的糗事。

    她瞪周京臣。

    他倆是發小，吃喝玩樂是一起分享的。

    “那年她剛到老宅，膽子小，認床?！敝芫┏紣炐?，“不許提了?！?/br>
    沈承瀚挪開椅子，“坐，禧meimei?！?/br>
    她哪有勇氣坐他們中間，躲到窗邊的死角，坐在飄窗上。

    “記仇了，你非惹她?！敝芫┏夹σ饧由?，“我們現在是大姑娘了，你不懂留面子？”

    “逗一逗她?！鄙虺绣珦P下巴，“禧meimei二十了？”

    程禧不理。

    這副犟種的德行，周京臣眼尾漾出笑紋。

    一旁的小觀景池波光粼粼，銀白色的浪在水面浮動，折射在他面龐，深雋清朗，風華爍爍。

    “給我家姑娘賠罪?！彼盗诉底姥?。

    沈承瀚不肯，裝聾子，“禧meimei和耿家的婚事黃了，我有不少單身的兄弟，你稀罕哪一款，就算他有女朋友了，我逼他分，和你相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