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倚著電視柜，百無聊賴地撥弄遙控器。

    “禧兒，你和世清是和平分手，對嗎？”耿夫人不踏實，親口要承諾。

    程禧點頭，“我們性格不合?！?/br>
    “傳言世清家暴，愛逛一些亂七八糟的表演場所，是事實嗎？”

    “不是?！?/br>
    耿夫人松口氣，又想起什么，“禧兒，世清最近情緒不穩，你常來瞧瞧他，耿阿姨拜托你了?！?/br>
    耿世清瞳孔冒亮光。

    “我大三課程多，平時在公司實習，沒時間來...”程禧拒絕了，“請耿先生耿夫人見諒?！?/br>
    耿世清的亮光又滅了。

    滅了一秒，蒸騰起殘暴的兇光。

    他低頭。

    雙手攥著床單。

    病房一片尷尬，周夫人也沒待多久，耿先生算是體面人，親自送下樓，耿夫人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

    “禧兒，你去超市買瓶水?！敝芊蛉酥ч_程禧。

    周京臣系著風衣扣，在一旁站定。

    “你父親是從區公安局長一步一個腳印升到市里二把手的，他在職期間，處理了多少大案，得罪了多少人，你是周家的獨苗，我不為你考慮行嗎？任何一樁意外，都會要了你的命?！敝芊蛉四﹃娼z手套的花紋，“如果你華伯父在世，禧兒嫁不嫁官家子弟，其實無所謂，華家保你平安?！?/br>
    窗外飄著小雨，霧氣連綿。

    周京臣一言不發，凝視地磚上零落的花瓣。

    第93章 捅了一刀

    “菁菁的大伯和堂叔雖然有權勢，可你畢竟不是他們的女婿，幫與不幫，是有條件的?！?/br>
    周夫人偏頭，“你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嗎？”

    “理解?！敝芫┏即故侄?，“您明說吧?！?/br>
    “禧兒有兩條路?！敝芊蛉藢⑹痔兹M包里，“一條，嫁黃家，另一條，去外省?！?/br>
    周京臣微微瞇眼，“您物色的人選是黃家二叔？”

    周夫人沒反駁。

    “黃老二去年喪偶，比禧兒的年紀大兩輪，四十多歲了?！敝芫┏济婺炕薨挡幻?，“您在開玩笑嗎?！?/br>
    “我沒工夫和你玩笑?！敝芊蛉寺暽銋?，“黃老二除了歲數大，品行、前途樣樣出眾，你父親曾經有恩于他，他如今是局級干部，二十年之內不會退，結了姻親，禧兒是正經的官太太了，你是黃老二的大舅子，我也安心了?！?/br>
    周京臣盯著周夫人，周夫人毫不回避，也盯著他。

    “你同意嗎？”

    周夫人一拱火，周京臣惱了，“我不需要您安排一個妹夫保我，真的報復到我頭上，是我命該絕，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br>
    他一張臉陰駭戾氣，比灰蒙蒙的天色更焦黑，仿佛潑了一灘濃墨，“何況外公訓練過我的身手，有尋仇挑釁的，未必打得贏我?！?/br>
    “不嫁黃老二，那送禧兒去外省?！敝芊蛉艘诲N定音，“我聯系一下外省的療養院，買房或是租房，憑禧兒的喜歡，周家出錢。倘若她有福氣，自己談個家世好的，沒福氣，嫁個普通人，我不插手了?！?/br>
    周京臣摁在桅桿上的手一緊，片刻，他笑了，“原來母親是要送走她?！?/br>
    “我當初做主撫養了她，自然有資格做主送走她?！敝芊蛉藲鈭鰤喝?，“我并非她親生母親，養大她不是義務，我盡了情分，她安安分分走，是償還我的情分?！?/br>
    “她不夠安分嗎?！?/br>
    周夫人一語道破，“你不安分?！?/br>
    男人手又一緊。

    腕骨發脹，發白。

    “你是周家的公子，我舍棄禧兒，不能舍棄你。你外公一直有意讓你繼承李家的產業，庇護你的表兄弟們。那群混吃等死的二代子弟可以任性，你不可以。不只是你，葉家的柏南，耿家的長女，菁菁的堂兄，哪個不是舍己為家族？”

    周夫人面向他，表情肅穆，“人人敬你周公子，敬葉大公子，耿大小姐，敬的是什么？榮耀與代價是一體的?！?/br>
    撂下這番話，周夫人揚長而去。

    周京臣注視著她背影，眼底的光深沉莫測。

    直到周夫人完全消失在那扇門，他收斂了神色，轉回身點煙。

    程禧的外套放在車里了，只穿了單薄的工作服，她拎著一瓶礦泉水，瑟瑟縮縮過去，“我開車送你回周家?！?/br>
    周京臣一瞥她，“冷？”

    他解開風衣，程禧不要，“有煙味?！?/br>
    末了，又勸他，“你少抽煙，癮是越抽越大的?！?/br>
    周京臣氣息重，“知道?！?/br>
    他又吸了兩大口，掐了煙。

    風吹得桃樹大幅度晃動，雨點子又急又多，澆在風衣上，周京臣一手傾斜了衣服，一手攬住程禧的腰，帶入懷中。

    她掙扎，“周阿姨在...”

    “去華家的病房了?！?/br>
    “有窗戶...”程禧從他懷里掙出，“你身邊的人現在很敏感?！?/br>
    “比你還敏感？”他揚眉。

    程禧聽出調侃、逗弄的意思。

    “是氣氛敏感?！?/br>
    “不然呢？”周京臣又皺眉，“你指什么?！?/br>
    她一愣。

    耳根“騰”的紅了。

    因為周京臣在床上總是說她太敏感，像發大水了，一碰一哆嗦，一摸一泛濫的，他口中蹦出這兩個字，她容易領悟歪。

    程禧不搭腔了，一路走，一路撿，也顧不得鞋臟，捧著花瓣埋在樹根下，周京臣耐著性子等她，“你偷看我書架上的《lt;a href=https:///tuijian/honglou/ target=_blank gt;紅樓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