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室友拉我去的，我沒打算去?！?/br>
    程禧實話實說。

    包廂門這時再度被推開。

    走廊明晃晃的光亮照進屋，一道頎長挺拔的人影立在那，程禧瞧不真切那張臉，只依稀瞧出是一個男人的輪廓。

    周夫人的角度先看清了是誰，她招手，“京臣，你這里有應酬？”

    程禧不由一激靈。

    周京臣目光梭巡了一圈，定格在葉柏南身上，“葉總工?！?/br>
    “周總工?！比~柏南同他握手，“恭喜你?！?/br>
    他明知故問，“什么喜？”

    “不是要結婚了嗎?！?/br>
    “我為時尚早，先喝你的喜酒?！敝芫┏济加詈?，神情卻嚴肅陰郁。

    程禧脊背一陣陣冒冷汗。

    “我也為時尚早?！比~柏南松開手。

    “怎么，對禧兒不滿意？”

    第27章 程禧是水做的

    周京臣在任何時候喊禧兒，程禧都不怕，唯獨在她和男人相親的時候喊禧兒，她怕。

    有一種警告的調侃。

    陰森森的。

    他問得直白，不留情面，葉柏南措手不及，一時沒接上話。

    周京臣耐人尋味笑，“葉總工眼界高，禧兒也不差，周家把她當掌上明珠養了六年，除非葉總工要九天仙女，不然還配不上你嗎?！?/br>
    葉柏南斂了斂眉，察覺周京臣是來者不善，不過周京臣在業界口碑一貫是不好相處，奈何他業務能力硬，同行敢怒不敢言罷了。

    “不存在配不上，合不合適而已?！?/br>
    周京臣解了袖扣，卷起一折，漫不經心的語氣，“葉總工認為合適嗎?！?/br>
    葉柏南像是在認真分析，又像是出于對女方紳士風度，給相親對象三分尊重的官方客套，“目前合適?！?/br>
    “合適就好?！敝芫┏疾幌滩坏仄乘谎?，“如果周家和葉家結親，不失為一段良緣佳話?！?/br>
    程禧握住琵琶的手不自覺收攏，他的每句話，每個字，惹得她心驚rou跳。

    “京臣最疼這個meimei了?！敝芊蛉舜虺鲆粡垨|風，又抓了一張幺雞，往常手氣差，她是不開心的，這會兒笑瞇瞇，“咱們真的結了親家，那京臣就是柏南的大舅哥了?！?/br>
    周京臣低笑一聲，越過葉柏南，走向程禧，“唱什么了?！?/br>
    “唱了《秦淮景》！”文芝高興，“程小姐的蘇州話講得妙，曲子彈奏也好?！?/br>
    “《秦淮景》？”周京臣伸手，出其不意撥弄一根弦，琵琶在程禧懷中一顫，他手腕似有若無地拂過她衣領。

    外面寒氣重，他皮膚涼，包廂又干燥，一冷一熱，程禧顫得比琵琶還厲害。

    周京臣高大，遮住了身后太太們和葉柏南的視線，他故意扔在地上一塊帕子，彎腰去撿，唇擦著她面頰，緩緩移向耳朵，只有他和她能聽清的音量說，“你那天像是水做的，在我懷里泛濫成一灘，也這樣顫?！?/br>
    程禧手猛地一緊。

    他從沒這么赤裸荒唐過。

    和平時的周京臣完全是兩個人。

    他補充，“一共瀉了兩次，一次在酒店的床上，一次在我車上，很多，很狼狽?！?/br>
    “吧嗒”琴弦斷裂。

    男人面無表情望向她手指，細嫩的指尖泛起青白。

    旋即攥住她手腕，“割傷了嗎?！?/br>
    她抽出，平復著急促的呼吸，“沒有?！?/br>
    周京臣直起腰。

    “學過蘇州評彈？”

    程禧嘬了嘬指腹，弦崩的一霎，彈力大，崩得她麻麻疼疼的。

    “只學過這一首?！?/br>
    她確實只學了《秦淮景》。

    是為周京臣學的。

    他會蘇州話。

    倒不是非要唱給他聽，而是曾經對他最上頭那陣，喜歡學他會的東西。

    是寄托。

    好像距離他很近。

    服務生這時加了兩把皮質圈椅，又加了一壺花茶和“京八件”點心。

    “禧兒，給你京臣哥和柏南送茶水?！敝芊蛉耸寡凵?。

    她清楚程禧靦腆，葉柏南話也少，何況女人們在場，他抹不開面子，既然他主動來了，催程禧也主動一些。

    程禧放下琵琶，走到餐桌斟了兩杯茶，擱在托盤上，轉過身。

    周京臣在靠窗的位置，脫了大衣，襯衫領隨意地敞開，斜射的陽光虛虛浮浮籠罩住他，整個人貴氣的松弛感。

    不那么凌厲了。

    葉柏南在他左邊，氣氛顯然不和睦，除了不得已的打個招呼，互不理睬。

    程禧先給了葉柏南一杯。

    周京臣摩挲著腕表的表帶，耐著性子等自己那一杯。

    此刻的修羅場，程禧雙腿仿佛灌了鉛，邁出一步都萬分艱難。

    一米的間隔，她磨蹭了足足半分鐘。

    “京臣哥?！贝笸V眾之下，程禧是規規矩矩稱呼他的。

    周京臣淺笑浮于表面，不達眼底，不牽動一丁點情緒，“初次見面，給柏南送了什么禮物?！?/br>
    程禧一怔。

    今天見面是葉柏南臨時起意，她根本沒帶小禮物。

    “哪有女方送禮物的道理?！比~柏南撂下茶杯，從風衣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不是什么貴重的禮物，程禧?！?/br>
    她正要推辭，周夫人幫腔，“禧兒，柏南的心意，不能回絕的?！?/br>
    葉柏南知道她的心思，特意解釋，“別有壓力，這是男方的禮數，不代表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