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危機
那個屈辱的夜晚和那通宣判了“無期徒刑”的電話之后,溫然的生活徹底被拖入了一片灰色的泥沼。 白天,她是那個戴著隱形枷鎖、在校園里小心翼翼、試圖隱形的透明人; 夜晚,她是那個必須在九點鐘準時拿起電話,像匯報工作一樣,將自己一天的行蹤、言語甚至細微的情緒波動,都攤開在那個冰冷的聲音面前,接受審判和無形的控制。 厲行舟并沒有每天都對她的匯報內容做出過多評價,有時只是沉默地聽著,或者用幾個簡單的“嗯”“知道了”來回應。 但這種沉默和簡潔,反而比嚴厲的斥責更讓溫然感到恐懼。它像一張無形的網,越收越緊,讓她時刻處于高度警惕的狀態,不敢有絲毫的隱瞞和偏差。 她甚至開始下意識地審查自己白天的每一個行為,每一個念頭,生怕有什么不符合他的“要求”。 睡眠變得更加奢侈。她常常在半夜驚醒,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脖頸,確認那個冰冷的皮革圈還在,然后便再也無法入睡,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長期的精神壓力和睡眠不足,讓她的身體也開始發出抗議。她的臉色越來越差,眼下的青黑愈發明顯,人也rou眼可見地消瘦下去。 這些變化,自然也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林曉曉是溫然在這個學校里,為數不多能說上幾句話的人。她和溫然一樣,不是出身于頂富階層,而是靠著優異的成績和勤奮努力在這里立足。 曉曉性格溫和善良,也觀察到了溫然近期的不對勁。好幾次,她都想上前關心,但都被溫然刻意地疏遠和回避了。林曉曉雖然有些失落,但并沒有放棄,選擇在一旁默默地關注著。 下午是體育課,九月底的天氣依舊有些悶熱,體育老師安排了輕松的慢跑活動。溫然穿著寬大的運動服,跟在隊伍的末尾,機械地邁動著雙腿。 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浸濕了鬢發,也讓脖頸處被衣領遮蓋的地方感到一陣黏膩和不適。 她跑著跑著,忽然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胸口發悶,胃里也翻江倒海般難受。她停下腳步,彎下腰,雙手撐住膝蓋,試圖喘口氣。 “溫然?你怎么了?” 林曉曉一直留意著她,見狀立刻跑了過來,扶住她的胳膊,語氣里充滿了擔憂,“是不是中暑了?臉好白??!” 溫然搖了搖頭,想說沒事,但喉嚨里卻涌上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她干嘔了幾聲,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搖搖欲墜。 “不行,你這樣得去醫務室!” 林曉曉不由分說,架起溫然的胳膊,半拖半扶地帶著她往教學樓走去,“老師那邊等下我去說!” 溫然此刻渾身無力,頭暈目眩,根本無力反抗,只能任由林曉曉攙扶著。為了讓她透氣舒服些,林曉曉下意識地想幫她松一下運動服最上面的那顆扣子。 就在林曉曉的手指碰到溫然領口的一瞬間,她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她的指尖,隔著薄薄的運動服布料,觸碰到了一個異常的、略硬的、帶著邊緣感的條狀物。那絕對不是衣服本身的結構。 林曉曉的眉頭皺了起來,疑惑地低頭看去。由于溫然此刻正難受地低著頭,脖頸彎曲,運動服的領口被稍微撐開了一點點縫隙。 就在那道縫隙里,林溪清楚地看到了一小截——黑色的、泛著啞光質感的皮革。 那是什么?!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個荒謬又可怕的念頭瞬間閃過腦海。她下意識地松開了手,像是被燙到一樣,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溫然察覺到她的異樣,勉強抬起頭,看到林曉曉震驚地看著自己的脖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不……不是……” 溫然慌亂地用手捂住自己的領口,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絕望,“你看錯了!什么都沒有!” 她的反應如此激烈,反而證實了林曉曉的猜測。 “溫然……” 林曉曉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看著溫然驚恐的樣子,心里也涌上一股寒意,“你……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溫然拼命搖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承認?!皼]有……真的沒有……我只是不舒服……” “我看到了!” 林曉曉的聲音也急促起來,她拉著溫然的手,將她帶到旁邊教學樓僻靜的樓梯間角落,“黑色的,很像……很像……” 她說不下去了,那個詞太侮辱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 林曉曉抓住溫然的肩膀,眼神里滿是焦急和擔憂。 看著林曉曉真切關心的眼神,聽著她急切的聲音,溫然緊繃了多日的神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斷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