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這些，王楚楚的腳步不由得放慢了。

    就在她幾乎快心軟的時候，床頭的照明燈卻亮了起來。

    “楚楚，”程守明坐了起來，嗓音低沉，還帶著些睡意惺忪，眼底是nongnong的疲憊之色，“怎么了?！?/br>
    “我……”王楚楚咽了下口水，“我……我剛從書房出來，就看見舅媽往廚房去了?！?/br>
    王楚楚沒有明說楊慧娟為什么會去廚房，也沒有明說她為什么會關心楊慧娟去廚房，她只這么說了一句后，就安靜的看著程守明臉上的睡意逐漸褪去。

    經過晚上的事情后，程守明自然知道王楚楚話里的意思是什么。

    他們沒有人同意楊慧娟去動那盒燕窩，而楊慧娟雖然在表面上同意了，但實際上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去拿燕窩，這種行為與盜竊沒有什么兩樣。

    若是小孩子，他們還能解釋為嘴饞，忍不住自己的。

    但對方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成人！

    更為為人父母了！

    片刻后，程守明就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朝著門外走去。

    王楚楚尾隨在后，與他一起走了出去。

    廚房門緊閉，許是楊慧娟擔心有人半夜出來看見廚房里的燈光，所以連燈都沒有關掉。若不是王楚楚一直守著，估計連她都不知道此時廚房里有人。

    程守明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打開了廚房的照明燈后，才伸手擰開門把手，推門而入。

    呆在里面的楊慧娟被嚇到了，他們開門進來的速度太快，她根本來不及藏匿手中的東西，整個人就這么拿著一盞燕窩站在廚房里，面帶驚愕的看著他們小夫妻倆。

    在看清兩人的臉色后，驚愕轉為驚慌，一邊將手里的一盞燕窩往身后藏去，一邊故作鎮定的問道：“守明啊，是不是肚子餓了??？舅媽給你煮面吃，廚房里冷，回房間等著吧，舅媽煮好了給你們送房間里去?！?/br>
    程守明的眼睛微微瞇起，臉上的眼神更顯得冷漠：“舅媽，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楊慧娟找了個借口說道，“哦，蕓蕓半夜肚子餓了，我起來給她煮點東西吃，就想起來看看這東西過期沒有……”

    王楚楚抱著胳膊，冷眼看著楊慧娟。

    楊慧娟即便偷了東西，但被兩個小輩抓個正著，如果承認的話實在是傷臉面，索性咬緊牙關死不承認，反正她東西還沒拿出去，她就是看看了怎么著吧！

    “你們兩個人這是什么意思？覺得舅媽會偷你東西？”楊慧娟在下定決定抵死不認賬之后，底氣瞬間足了不少。

    程守明的表情仍舊沒有緩和，“舅媽，你把手里的東西放回去，楚楚明天要拿回娘家的?！?/br>
    楊慧娟聽見東西要拿回王家去，頓時就不甘心了。

    錢蕓蕓的胎氣是真的不太好，短短幾日就瘦了好幾斤，實在是太需要燕窩這種好東西補補身體了，他們自家沒錢買，這好不容易有免費的可以吃，她絕對不能讓到了手的東西沒了。

    轉了下眼珠子，又想了個念頭。

    “什么，拿回娘家？”楊慧娟反問了一聲，看向程守明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責怪，“守明啊，你媽辛辛苦苦一個人把你拉扯的這么大，為了供你上學累壞了一條腰，每年冬天都疼的起不來床。你自己一個人把你媽扔在老家也就算了，拿到了好東西居然也不想著給你媽補補身體？你岳母家有錢，什么好東西買不到？”

    楊慧娟料定程守明會因為自己提起錢秀琳而心軟，這盒燕窩給了錢秀琳，不就是等于給了錢蕓蕓嘛。

    她的小算盤打的飛起，卻不曾想，程守明聽到這段話后，臉色愈發難堪，“舅媽，這事和我媽沒關系，你把東西放回去?！?/br>
    楊慧娟譏諷：“守明，什么叫沒關系？那可是你媽，你這是就是娶了媳婦忘了——”

    三人正在對峙時，都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動靜，等到王楚楚聽到腳步聲后，錢蕓蕓有氣無力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媽！你燕窩拿到沒有??！我一天吃的東西都吐了，再沒點營養的東西吃下去，寶寶都要發育不良了！”

    錢蕓蕓朦朧著眼皮，沒發現在廚房里擠滿了。

    等到話音落下，人走到廚房門口后，她就被廚房里刺眼的光給刺醒了。

    在場所有的人，包括程守明也親耳從錢蕓蕓的口中聽到了‘她懷孕了’這個事實！

    此時，楊慧娟到底有沒有偷燕窩這個事情已經不重要，至少，在錢蕓蕓懷孕這個事情面前，顯得不重要了。

    當晚，王楚楚第一次看見程守明生了那么大的氣，臉色黑沉沉的駭人，眼鏡片后的眼神更是犀利冷冰，周身氣壓低的可怕，連王楚楚都忍不住有些害怕。

    錢蕓蕓懷孕這件事，于王楚楚而言，代表了麻煩、欺騙，以及厭煩之后無止境的無條件幫助；但是，與程守明而言，則是憤怒！

    程守明嚴于律己，更是嚴于律人，他的柔軟與溫和的一面都留給了家人，單從他在學校里冠有‘程魔頭’這個代號來看，就知道他對待學生究竟有多嚴苛。

    程守明也是自尊心極高的人。

    今晚，前后腳出了楊慧娟偷東西抵死不認還拿他媽出來擋槍，老錢家把錢蕓蕓未婚先孕這件事瞞的滴水不漏，甚至連他都騙，這無疑狠狠踩到了程守明憤怒的底線。

    “錢蕓蕓，你說?！彼B一個字的廢話都不想說，繃著臉冷冷的看向錢蕓蕓。

    錢蕓蕓的手指攪著睡衣，眼神閃躲，支支吾吾的卻不說話，我了小半天后，求助的看向楊慧娟，“媽——”

    “錢蕓蕓，你都多大了，連自己的事情都說不清楚？”程守明直接打斷她的求助，厲聲道。

    這態度完全就像是在對待煩了錯誤的學生。

    語氣毫不留情。

    錢蕓蕓被吼了后，眼眶迅速泛紅，嘴巴一癟，眼看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表哥……表哥……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我不小心……”

    程守明在一次打斷了她的賣慘，“你不用和我道歉，你自己不自尊自愛傷害的是你自己的身體，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現在只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程守明身邊的王楚楚幾乎是立刻看向他。

    她沒想到，在其他問題上頗有些優柔寡斷的程守明，在這件事情上竟會如此果斷？

    果斷到她連生氣都忘記了，甚至還想給自家老公豎大拇指。

    王楚楚被震驚到了，錢蕓蕓更是被嚇傻了，她從小就被寵壞的小孩子，一吼一嚇后，竟是把全部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甚至連親媽的打算都全盤說了出來，老實到連楊慧娟阻止都來不及。

    錢蕓蕓說，她在實習的時候就發現了懷孕了，但那時候他們已經分手了，錢蕓蕓害怕，想回家找楊慧娟一起去打胎，但楊慧娟知道錢蕓蕓的前男友是s市本地人，而且在s市還有三套房子的時候，瞬間就心動了。

    她不讓錢蕓蕓打胎，反而讓錢蕓蕓從實習公司辭職去s市投奔程守明，借口找工作然后在程守明家住下來，一邊養胎一邊找前男友求復合。

    他們計劃的好好，但沒想到錢蕓蕓心高氣傲，被程守明說了幾句后就離家出走了，途中發現自己肚子痛，她害怕的連忙去了醫院，這也就是她為什么拒絕讓司機小哥打電話聯系程守明，她害怕程守明一來，自己懷孕的事情就要被知道了。

    楊慧娟知道女兒離家出走后，擔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會出什么問題，立刻就來了s市。

    在醫院里，一家三口好好計算了一下——其實，主要是楊慧娟在出主意。

    從醫院回家后，楊慧娟在第二天就偷偷帶著錢蕓蕓找上了男方家，男方家父母知道后，給了十萬塊錢讓錢蕓蕓打胎。楊慧娟當場覺得這事挺滿意的，結果回家一想，覺得既然男方家這么爽快，不如讓女兒把孩子生下來，用孩子去要一筆錢？

    到時候，孩子男方家抱走養，他們能拿到一筆錢在s市買房，或者是男方家干脆就接受了自己女兒，他們家連房子都不用買就能在s市落戶，這筆生意不管怎么算都劃算。

    于是，楊慧娟就打定了注意，要讓錢蕓蕓把孩子生下來。

    王楚楚聽完錢蕓蕓的交代后，嘴角狂抽不止——這tm哪是親媽，完全就是把女兒當成是賺錢機器了??！

    這一家人的三觀奇葩到令人無法吐槽。

    王楚楚甚至覺得，自己為有這樣的親戚而覺得丟人。

    偏偏在錢蕓蕓說完后，楊慧娟還理直氣壯的說：“蕓蕓身體不好，打胎更加傷身體，還不如直接把孩子生下來好好坐月子養身體來的劃算！”

    程守明：“劃算？你當蕓蕓是什么？給你賺錢來買房子的工具？”

    “什么工具，程守明你說話不要這么難聽！蕓蕓是我的女兒！我比誰都關心她！”

    程守明唰的一下站起身，身高帶來的壓迫感嚇得楊慧娟話都不敢說：“我約好醫生，明天就帶蕓蕓去醫院打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