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謝教諭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忍一時之氣。 只是謝柏崢吃個飯的功夫實在太慢,一邊要吃,一邊還要與他祖母說話。這一頭應付完了,他跟蘇氏也有話說,連前日夜里替他燒一壺水都要提起來謝一謝。 謝教諭忍了又忍,才終于聽到蘇氏喊來王婆子收拾屋子。他才從書房出來,在院中坐下,又被迫聽王婆子與謝柏崢閑話,商量響午飯吃什么,要不要多煮一壺甜水給他帶去平谷村。 謝教諭聽得滿腦門子官司,實在想不通哪來這么多閑話。 他臉色不大好地看過去,謝柏崢卻好似天生不曉得什么叫著急似的:“父親在家,是想問昨日平嶺山的事吧?” 謝教諭原本還要擺一擺父親的譜,這會也不裝了直接問:“聽說連欽差都被驚動了,究竟發生何事,推官大人從哪里抓來這許多人?你別是因嫌先頭的衙門料理慈恩寺那和尚不干脆,故意生事吧?” 謝柏崢聽他問得情急,沒忍住拿起茶杯喝了一碗茶。他理了理思路,將謝教諭那些主觀臆測的指責忽略之后,才簡略地說明昨晚之事,他沒特地彰顯自己的功勞,只說因欽差被劫持才無意中發現后頭這些事,并非有人故意找事,應當也不至于給家中帶來麻煩。 謝教諭聽完,總算放下一半心,另一半在于:“這般要事,推官大人為何偏偏找上你?” 謝柏崢哪怕脾氣再好這會也有些沒耐心了,跟兒子說話怎么跟冤家似的。他放下茶碗,二一添作五地說:“不知道,我沒問。父親若是好奇,不如改日去問推官大人?” 謝教諭:“……” 他要是能問至于回家盤問半天? 謝柏崢也不作聲,默默低頭拾起茶杯繼續喝茶。 總歸他也不能說是因為…… 他在公堂上悄悄給張挽舟傳紙條不慎被發現吧? - 祖母很快便將趙郎中領了來,剛好張挽舟昨日辦妥了李妹兒立女戶一事,那就剛好一同作伴去平谷村。 謝柏崢請趙郎中,倒并不是為了什么風水之說,而是想著對付年富貴那樣的人,恐怕還得以其人之道還治以其人之身。 既然他信奉和尚替他牽線的冥婚,那他只有官府文書是不夠的,叫道士來做一場法事來徹底剪斷這場孽緣,才是治本之道。 趙郎中不愧是醫道雙修的復合型人才,聽到謝柏崢這個要求,他表示一切都好說,只要給夠錢。 謝柏崢在得到李三首肯之后,付了這一筆銀子,權當是他的一份心意。 趙郎中掂了掂手里的銀子,覺得甚是滿意,不由得便多說了幾句:“這冥婚其實也有講究,按照生者的規矩去算姻緣也未必準,畢竟不是陽間事。因此禿驢們算出來的姻緣譜,基本沒多少靠譜的,所以要解也并不難??扇羰翘斓匾鼍壪嗯?,那便是神仙來了也難解!” 謝柏崢似有所感道:“敢問先生,這是什么說法?” “小公子不信這個吧?”趙郎中掐指給他看,“這其一,天地姻緣是生來就帶的緣分,老禿驢們算不出來。其二嘛,這是月中仙子親自牽的姻緣,生死也不能分開?!?/br> 謝柏崢抬眸,看向霍靖川,兩人都不約而同。他想起自己手腕上那一根看不見的線,一時有些著相:“真有這樣的事?” “自是有的,不過嘛……” 趙郎中伸手:“這得加錢?!?/br> 謝柏崢:“……” 他差一點就真信了。 趙郎中摸著胡子笑笑,“你給錢,我給你找人。這世間若有人能畫符牽線,恐怕也只有我師兄了?!?/br> 謝柏崢不自覺緊張起來:“你師兄,不會是本朝的國師吧?” 趙郎中“唔”一聲,心中盤算著若是那位國師真要算作他師兄,中間得彎彎繞繞出幾個道門的親戚,結果就見謝柏崢從懷里掏出一張符—— 問道:“先生說的是這種符嗎?” 趙郎中:“…………” 他怎么還真有? 趙郎中伸手在道袍上仔細擦了好幾遍,才滿臉虔誠地接了過去,在陽光下細看。他越看,他越沉默。 此刻連霍靖川都緊張了起來。 謝柏崢問:“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這不是個平安符么?” 趙郎中緩慢地點了頭,臉色認真起來。 他指著這道符中一筆朱砂,“小公子你看,關鍵就在于這一筆。這一筆往下勾,便是一個普通平安符,可偏偏這一筆之后亂了平安符的章法?!?/br> “不過也不要緊,小公子不必驚慌?!壁w郎中道:“若是沒有高人開壇作法,也找不來精靈鬼怪,不會招來女妖精纏你?!?/br> 趙郎中自以為說了個極好笑的笑話,當即大笑起來。 謝柏崢:“……” 呵呵,笑不出來。 謝柏崢想起野史上記載的那個格外信奉神佛,又格外心疼小王爺的太后,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一臉“不是吧”的表情看向霍靖川。 霍靖川眼神不自在地飄移,半響點了點頭。 謝柏崢認命地閉了閉眼,虛心地求教:“那若是已經招來了呢?” 趙郎中沉吟半響,也未想出什么好主意,于是信口胡說:“那就好好處,別辜負了月上仙子的一片心意?!?/br> 謝柏崢聽得滿腦門子官司,封建包辦果然跟婚姻自由沒有半點關系。 謝柏崢心累地:“您還是快跟李三去吧,李妹兒在墳頭等著你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