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蕭三料想,順著說肯定出錯不了。 顧景然牙疼,一只手扶著臉,他語氣不太好道:“先前我說你的聽見了,人治不好割了你腦袋?!?/br> 蕭三:“……” 臉上笑嘻嘻,心里苦哈哈,腦內把人罵了一個痛快,狗娘養得不知好歹,什么病孬子讓他治,氣不喘一口,救救救,救你個頭,人救好了還不是要被你這個魔頭折磨。 倒霉??! 顧景然找了地方隨便坐下,兩手托著下巴道:“怎么還不開始?” 蕭三放低姿態道:“少了些藥材,沒辦法開始?!?/br> 醫修救不了死人,活死人也救不了,前者沒有氣,后者雖是還有半口氣,但是逆天改命哪里容易,千金的藥材,萬金的心血。 顧景然不懂蕭三肚子里的名堂,他知道醫者看病救人,救不好人的是庸醫,治不好就是廢物,廢物留著沒用,他得找那些能瞧好病,有用的醫修。 顧景然在焚香爐上戳上一根香。 邈邈煙氣,漫散起拂。 顧景然口吐人語,實則齷齪,他手指著燃香,嘴里說道:“缺什么藥材我派人去取,看見這香了嗎,我給你一炷香時間,醫者救命哪有這么多條條框框,需要什么藥材說了就是,我讓人去給你拿?!?/br> 根本就是霸王條款,哪有人受了重傷一瞧病就能看好的,江湖中吹噓醫術高明的片子才那么說,顧景然不管,人上人坐久了,肆意慣了。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要姜恒三更活,這人必須是三更活,哪怕一腳踩進閻王殿,他都得活生生把人拽出來。 蕭三文文弱弱道:“取藥材要時間,一炷香的時間救治不了,大,大人,你把打死我,這人命懸一線更救治不好?!?/br> 顧景然脾氣爆的,劍氣嗖嗖,一巴掌拍上去,桌角四分五裂,一個木頭片崩裂震蕩,蕭三心神一震,當即受不了凌厲之氣,跪坐在地。 再說顧景然王八之氣開的十分足! 不遠處的侍女收到了微震,心神不穩,差點跪在地上,床上姜恒不能幸免,慘淡唇色更加沒有色彩,白得像冷水里更撈上來的短命鬼。 蕭三離得最近,受得傷最重。 顧景然不依不饒揪著蕭三衣口,臉上露出了煞氣橫秋的老練眼神,防護地獄里鉆出來的惡霸魔鬼,逼人簽下霸王條款:“救不活?” “難以救活?!?/br> 顧景然面貌扭曲變形,殺氣騰騰道:“你再給我說一遍!” 蕭三怕了:“救……救得活?!?/br> 他打個寒顫重新說了一遍:“必須,救得活!” 顧景然心里舒坦了,壓住不能喘氣的石頭松開了半顆,仿佛中聽到呢喃聲。聲音似飄過澡澤的扶桑,枝丫葉瓣光禿禿,只留下一段清脆的樹枝干兒,微弱之勢,可憐。 男子臉色突變,疾步奔向了床上,哪知道姜恒身子冷得可怕,不曉得還以為是摸了一個人性冰塊,他倒不嫌冷,冒著暖氣的身體緊緊貼著男子冰冷的身子。 “暖暖,暖暖就不冷了?!?/br> 顧景然回望人生短暫百年,哪怕前世這樣抱著姜恒的機會是不曾有的,他死前那些事情走馬燈回望了一眼,只記得當時恨意如何怎樣。 具體事情發生過生轉頭忘了。恨意卻是鮮艷亮麗的,扎在心頭的刺不拔掉,就會一直痛!痛得心眼麻木,看不見別的事物。 姜恒的臉龐一點點在他眼里變得鮮活,男子的呼吸,身上凌冽的松木香氣,顧景然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他死死攥緊姜恒的手……心中懊悔當初。 恨時怨氣沖天,恨得刀子口抹上毒藥,立馬把人宰割致死。 他心道:“快些醒過來吧,當年事情真要分辨個大概,再去辯論對錯,多復雜?!?/br> 顧景然最不想承認曾經犯下過錯,修魔是他不該,前世他明明是不想修魔,后面不知怎得犯了那滔天大錯。 顧景然抱著姜恒,曾經他沒有一刻像如今這般溫情,當年演出來那些虛情假意,嘴里說著謊,心里想著別的事情,對姜恒早缺失了當年的敬重。 要他說一句錯了比登天還難。 曾是用偽裝筑起高墻,把心用精致的鎖鏈鎖在籠子里,討好他厭惡的人,假裝出善良樣子,蒙騙愚昧的好心人。 顧景然發過誓,總有一天,他要攀及到遙不可及高度,把曾經對他不屑的,嘲諷的都狠狠踩到腳底下,他抓紅了手心,他不怕,他不能怕,他沒有資格怕。 如果他怕,就應該死在一開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他應該死在血海里,可他沒有死,茍且偷生得來的命,不是用來同情憐憫, 他幻想過把刀緊緊握在手上然后插進狠狠插進姜恒跳動心臟里。 顧景然用盡全身力氣,圈緊了人,眼眶濕潤,現在再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 直至今日,他猛然發現從始至終想的都不是讓姜恒死。 那些欲念骯臟不堪,水泛河山后決堤,洶涌澎湃。 “師尊,我一直想不通,當日既對我除之后快,為什么還要救我?我想自欺欺人可您的演技實在拙劣?!?/br> “你明知道,只要你一句話,哪怕騙我,我也心甘情愿……”萬里赴死。 “我絕不可能放手,除非我死?!?/br> 這份執念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蕭三心頭打顫,心頭涌上聽到秘辛的后怕:“大人,我先去取藥材,那些侍女粗手粗腳難免破壞藥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