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她一直覺得克制的,沉默的不是愛,是權衡利弊,是精打細算后的放棄,可對于傅白榆她看不懂,他不主動,退縮,畏懼,毫不猶豫地離婚放棄了她,卻最后又默默守護在她身邊…… 蘇晚的話,讓傅白榆身體微微僵硬,“對不起?!?/br> 蘇晚輕輕掀開了眼睛后又閉上了,這樣沉默內斂的人,她應該是不喜歡這樣的才對,可又很心疼他。 以后他們又在一起了后,現實真的能如想象一般和諧美滿,白頭到老嗎?答案肯定是不確定的,不過她會改變的,她也希望他可以改變一點。她前半生受了太多的挫折痛苦了,她都不敢去回憶那幾年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她真的太需要很多的愛來治愈。 高燒退去后的冷意,像是從骨髓里鉆出來的,蘇晚全身都在顫栗。 她真的,再提不起什么力氣說什么了。 突然,她只感覺腰身一緊,便被人抱住了,清爽的氣息撲面而來,估計是察覺到了她的冷噤,溫熱的身體緊緊貼著她后背,親密地不留一絲縫隙,想給她溫暖。 蘇晚感受著男人身上傳來的暖意,這舉動著實驚到了她,她自己都沒想到這些話對他沖擊這么大。 他變主動了? 第48章 第 48 章 第二天一早, 蘇晚被一場淅淅瀝瀝的雨吵醒了,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退燒了,只是有點頭暈, 輕輕掀開了眼睛,天已經亮了, 因為下雨的緣故, 房間里的光線卻還有些昏暗,注意到不遠處窗前男人守著她看書的身影。 蘇晚半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直到他微微抬眸, “醒了?” “嗯,小望已經起來了嗎?”不見人影,她的嗓子微微暗啞,輕咳了幾聲。 “嗯,在外面玩呢?!备蛋子芤贿呎f著一邊探身去摸她的額頭,觸手已是正常體溫。 他輕輕松了一口氣, “燒已經退了, 不過等吃完早飯, 還要吃點藥才行。我做了點吃的, 在鍋里溫著, 我給你端過來吃點?!?/br> 蘇晚搖搖頭,坐起身, “不用了,我馬上起來了, 你們吃過了嗎?” “嗯?!?/br> 看來時間應該不早了, 她不想再耽擱時間, 等會兒如果雨停了,還要帶小望去看病呢, 蘇晚讓傅白榆先出去準備,只是他其實希望蘇晚多休息一會兒的,不過他也知道,晚晚的性格一直都是固執的,她要做的事情,阻止不了。 只能先出門準備早飯了。 蘇晚換了身干凈的衣服,梳好頭發才出去。 廚房門外有一塊淋不到雨的空地,傅望舒正拿著木棍,沾著雨水在屋檐下寫寫畫畫什么。 蘇晚唇邊含笑悄悄走過去瞧了瞧,人家哪里是在玩???傅白榆亂講,小孩兒正乖乖地學寫字呢。 簡單的“大、小、人、天、上,下”幾個字,一筆一劃地寫的很工整。 傅望舒察覺到來人,驚喜地起身,隨后又哭喪著臉道:“mama,你身體好了嗎?” 他很想一直在房間陪著mama,可爸爸不讓他進去,怕吵到mama,他只能在外面無聊地學起了寫字。 蘇晚笑著去捏傅望舒的臉,然后手指輕輕拉著他嘴角成一個笑臉,“我好了呀,你小小年紀別跟著cao心了,開心點?!?/br> 傅望舒也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眼睛水潤潤的,很是明亮,睫毛又長又翹。 她跟傅望舒現在親近了很多,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輕抱住他,“謝謝望舒小朋友昨晚上及時發現mama生病了,讓爸爸給我吃了藥,所以mama很快就好了?!?/br> 蘇晚貼了貼他的臉,離開時輕輕地在他的臉頰上蹭了一下,嘴唇擦過,像是不小心一樣,抱也是幾秒鐘就松開了。 太親密了,她還是不太習慣的,連親吻都只是悄悄的,稍顯疏離的。 不過傅望舒還是感受到了,聽到mama的話和臉上溫熱的觸感,耳朵悄悄紅了,既害羞又高興。 傅白榆站在廚房透過窗戶正看著他們,他似乎看到了蘇晚眼里一抹釋然。 正巧蘇晚抬眸看向他,兩人的目光相撞,蘇晚自然地朝他莞爾一笑,只耳根有些發紅。 這一刻的他們, 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走吧,陪我去吃飯,爸爸做了什么好吃的呀?”蘇晚起身牽著傅望舒的手。 不過沒等傅望舒回答,一直當背景板的傅白榆先開口了,“沒什么吃的,先簡單吃點,等會兒我再去買rou,你們都要好好補補?!?/br> 蘇晚看了眼擺上桌的東西,幾個白面饅頭,稀飯,泡菜有她之前泡的白蘿卜皮,卷心菜。 挺不錯的,稀飯還是精細米,不是粗糧的,是傅白榆早上找前面村子里的人買的,饅頭也是現做的,蘇聰和蘇母之前帶過來的米面,他并沒有動。 他把溫熱的稀飯放到蘇晚面前,筷子也遞到了她面前,此時傅白榆的臉,透著清冷感,只是看她的眼神卻是溫和踏實的,矛盾的兩者搭配起來,蘇晚現在感覺有些奇妙,她怎么以前沒感覺出來。 蘇晚視線從他臉上移至他修長的手指和白里透粉的指尖上,手指甲剪的很短也很干凈, 她動作十分自然從他手中接過筷子。 在父子兩人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味道很不錯,煮得火候適當,普通的白米粥也能嘗出其中的軟糯香甜。 “你們還吃嗎?” 父子倆都搖搖頭,好吧,等會兒也要吃午飯了。 蘇晚低頭慢慢吃著,眼角的余光看到傅白榆也沒閑著,收拾好廚房,又去了臥室,傅望舒坐在板凳上趴在桌上望著窗外的大雨,屋外的蔬菜在雨水沖刷下更加嫩綠,屋檐下偶爾飛過幾只躲雨的麻雀,它們在啄走廊上晾曬著的蘿卜干,mama種下的草莓似乎又紅了一顆……這些都在蘇晚的引導下,他把自己看到的都一點點跟她分享。 小孩子其實更能感知到一些真實的情緒,父母關系的轉變,母親的親近都讓他現在很放松,話也多了起來,不再是以前緊繃的樣子了。 傅白榆收拾好房間,出來后接了一桶水,毫不費力的往外提,很快安靜祥和的小院里響起了洗衣服的聲音。 蘇晚起身看了眼,他是在洗剛剛她換下的衣服,不愧是潔癖患者,洗得很是認真。 世間萬物都入不了他眼的清冷人兒,修長的手指像是美玉,此時與他手中具有煙火氣的搓衣板格格不入。 蘇晚懷著滋生的異樣感覺,瞥了一眼,不敢再多看,想了很久,才想到了他此時最貼切的形容詞。 ——賢惠的、宜室宜家的人夫感。 她心里微晃出一道漣漪,啊這就是有另一半的感覺嗎? … 等她吃完,屋外的雨還是下個不停,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風也呼嘯著,家里就一把不大的傘,現在出去,把小孩兒淋濕了可就不妙了,看病的事只能明天再說了。 傅白榆洗完衣服,又在修補著有些漏水的墻面,和不平有點搖晃的椅子,忙個不停,蘇晚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帶著傅望舒在一旁看著,打發時間,潮濕的冷空氣吹過來了,蘇晚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傅白榆趕忙把娘倆趕到了臥室。 現在還沒到傅望舒睡午覺的時間,蘇晚怕小孩兒無聊,拿了紙和筆給他寫寫畫畫。 她則拿過那把小提琴擦拭著,時不時調試著音準,她做事的時候,神情很專注,不會輕易被外界影響。 忙好等回過神來,才注意到了靜靜盯著她看的傅望舒。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了,眼里盡是仰慕和驕傲,蘇晚拿給他的紙上,一筆一劃的只寫了兩個字——mama。 蘇晚心里一軟,放下小提琴,“想學嗎?” “嗯嗯?!备蛋子艿痛怪佳?,能和mama多接觸,他能不想嗎? 既然要學,那以后會很辛苦,蘇晚不希望他半途而廢,她打算先從識譜,脖子怎么架琴,怎么拿琴弓,手指怎么擺開始教,等買到四五歲小孩用的八分之一琴,再教其他的。 只是蘇晚教著教著就發現了不對勁。 樂理識譜這些東西,傅望舒記起來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萬中無一的逆天記憶能力,加上他的音準很好,手指靈活,真的是太有天賦了。 只是記憶力太出眾有時并不是一件好事情,物極必反,蘇晚曾經看過一篇報道說是國外的一個小女孩得了什么超憶癥,她就連剛出生不久的記憶都有,甚至成長中的一幕幕都忘不掉,仿佛天生不具有遺忘的能力。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蘇晚跟傅望舒隨意提起了他兩歲的某一天。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她發了工資,給他買了新衣服送去,而且那天的天氣異常地很,三月份,上午熱得都可以穿短袖了,下午又是狂風暴雨,甚至下起了石頭大小的冰雹,把準備回學校的蘇晚困住,在家呆了一下午。 傅望舒很快就回答了mama的話,跟她記起的一模一樣。 接著蘇晚又問的幾件事,他都回答的很快也準確。 蘇晚整個人情緒低落起來,忍住內心的澀意。 難怪,前世小孩兒關于她的記憶就那么點,還是很不美好的,如果那些記憶從未消失過,一幀一幀反反復復,誰會不瘋。 年紀越大怕是越恨她。 第49章 第 49 章 蘇晚張大眼睛, 注視著認真練習的傅望舒,時不時看向她的時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亮亮的, 她卻越發覺得心中再難安寧。 虧欠,后悔, 痛苦…… 她心里的鈍痛達到了頂峰, 難受到麻木。 小孩兒,今生慢點長大,永遠快樂。 背過身, 幾滴淚砸在臉頰上,也直接砸到了門外傅白榆心上。 快步進門。 “小望,你惹mama生氣了嗎?”他說這話時,聲線略帶些沙啞,語氣溫柔。 傅望舒抬頭瞧了一眼蘇晚,這才注意到她眼圈紅紅的, 纖長濃密的眼睫動了動, 懊惱地低下頭, “我不知道, 對不起, mama……” 是他太笨了嗎?還是他太麻煩了,他不應該粘著mama的, 可是mama不是開始喜歡他了嘛…… 蘇晚輕輕搖了搖頭,手指輕柔抹去臉頰上的幾滴淚珠, 眼底潤潤的, “不是你的問題, 是mama眼睛進沙子了?!?/br> 怕嚇到了傅望舒,蘇晚尋了個理由簡單蒙混過去, 還輕輕揉了揉小孩頭發。她甚至有些不滿傅白榆的話,嘟囔道:“你兇他干什么?”小朋友低頭軟軟的聲音聽著就惹人心疼。 “嗯,怪我?!?/br> 傅白榆停頓了下,似在蹙眉,最終什么也沒再說,他手里還拎著好些東西回來,一只雞,兩斤豬rou、還有西瓜、白糖等等家里但凡缺的他都買齊了。 這是他剛剛忙完后去買的,是早上找村民買米時塞錢問的地方。 村民大致描述了一下地方,傅白榆很快就能理解,腦中形成大致的路線圖,地方不遠,一個人就摸到了地方,快步去買了回來。 “你繼續玩吧,我和爸爸去做飯了?!碧K晚收拾好心情,把頭發重新扎了起來,露出了精致小臉。 她現在也需要換個地方,緩解下有些沉重的心情,不想影響到傅望舒。 她也不可能讓傅白榆也一個人忙,自己什么也不幫忙吃白食,而且閑著也很無聊。 “好?!备低婀怨渣c頭。 他一定會好好練的,讓mama很喜歡很喜歡他的。 傅白榆也沒說什么拒絕的話,只是一起進廚房后,才對她說:“你剛退燒,坐著烤火就好,我一個人能搞定,很快的,還有……這個給你?!?/br> 蘇晚有些訝然的看著他遞過來的東西,手帕包裹著的小小幾朵白蘭花,散發著香味,風拂過時淡淡香氣四溢,傅白榆如同精細雕琢的五官雖然沒什么表情,眸色卻很認真的看著她,耳垂泛起一絲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