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傅白榆輕扯唇角,眼睫低斂。 替罪換錢?那個夢…是預知? 蘇晚。 他的心在這一刻被緊緊抓住了,很難受。 …… 蘇晚已經疼得有些混混沌沌,傅白榆靠近的腳步聲都沒聽到,還是傅望舒戳了戳她手臂,抬頭時人已經走到她面前了,他在她面前彎下腰, 低聲道:“快進去吧,東西放里面了?!?/br> 蘇晚看著他的眼眸,低低地嗯了一聲,又客氣地說了聲謝謝。傅白榆應該是一路跑過來的,呼吸顯而易見地有些急促。 起身后蘇晚輕哼了一聲,腿有些打顫。 疼的。 腳也麻了。 傅白榆眼疾手快將人給扶住,蘇晚站穩后本能地往后退了退,避開了他的手,也遠離了那股讓人沖動的清冽氣息。 蘇晚心跳個不停,又來了,她這什么臭毛病???!蘇晚暗自揣測莫不是這一世她也有心臟病了,還是說脫離她的意識,她的身體她的潛意識愛他,所以面對傅白榆時才有這些她控制不了的反應,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怎么可能這么荒謬呢。 傅白榆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門,他眉宇間染上一絲幽沉落寞。等蘇晚出來,他利落地從她手里接過包,拎在了自己手里。 因著身上實在不舒服,蘇晚懶得多做反應,有人給她拎包還不好嗎? 蘇晚往病房方向走去,父子倆跟在后面,人高腿長還落后兩步。 進去后,鐵柱母子倆沒在里面,臨近中午,估計是去吃飯了。傅白榆看見她鼻尖的冷汗,聲音有些低啞,“你躺一會兒?我帶小望去打飯?!?/br> “嗯?!碧K晚神情渙散,她又不餓,不過也沒自作多情地說不要幫她帶了。 說完便躺在了傅望舒的病床上,床頭她切好的蘋果有些變色發黃了,還剩很多,估計沒吃幾塊。 傅望舒見mama要休息,便沒有出聲打擾,而傅白榆縱然有些話要說,現在也不是好時機,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看著傅白榆牽著傅望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蘇晚閉上了眼睛,準備瞇一會兒。 蘇晚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剛躺在滿是消毒水的床上,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不過蘇晚睡得不是很安穩,也許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她仿佛又回到了搶救失敗那天,一陣醫生護士嘈雜的搶救聲,最后是宣告死亡: “患者搶救無效,死亡時間2005年9月11號下午五點三十分……” 然后有人在搶救室門外聲嘶力竭的喊她的名字:“蘇晚!” 很熟悉,蘇晚心念一動,這好像是傅白榆的聲音。 夢里想著,病床上的蘇晚也念叨出了名字,正好被一旁剛幫她放好熱鹽水瓶的傅白榆聽到,愣了下,他臉驀地一紅,克制之中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到,眼底帶著點點羞澀回復道:“我在?!?/br> 蘇晚在他還沒有開竅的時候走進,又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毫不留情離開,真殘忍,也是真的喜歡。 傅白榆沒忍住在兒子的視線下,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發質極好,光澤順滑,面容白凈,眉毛形狀極秀美,濃密睫毛下是精致的桃花眼,鼻梁秀挺。 漂亮地無可挑剔。 從十七歲、從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 所以他要把他能給的最好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她值得最好的,而他不夠好,再不舍也要放手。 可是那個夢讓本就猶豫后悔的他重新有了新的想法。 傅白榆思慮良久,終于輕聲道,“我一直都會在?!?/br> 也許是睡醒了,也許是聽到了這句清冽的嗓音,蘇晚迷蒙地睜開眼睛,肚子上有個東西貼到她,不斷釋放熱源,熱熱的身體舒服了許多,抬眸凝視著那人,正午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端坐在床邊的這個人實在是秀色可餐。 不過是別人的了,蘇晚回過神。 猛地想到剛剛的夢境,不對,她千禧年剛過就死了怎么是零五年呢,這多出的幾年她的記憶呢? 第33章 第 33 章 “醒了?” 蘇晚耳邊傳來傅白榆的聲音, 隨著她愈發清醒,剛剛夢里的內容逐漸消失,她也沒在意, 畢竟那死亡時間莫名其妙的。 她坐起身,從身下拿出鹽水瓶沖著傅白榆晃了晃, 就聽見她不自在地輕聲說道, “謝謝?!?/br> 隨后用手做梳子,將頭發重新梳理了一遍,扎了個簡單清爽的馬尾辮。 “吃飯吧, 還是熱的?!币娞K晚收拾好了,傅白榆轉身把打包的飯菜端到蘇晚面前,修長的手捏著筷子。 “不用了,我不餓?!碧K晚哪里有胃口吃飯,搖搖有些睡暈的腦袋,側過頭看向躺在旁邊病床上熟睡的傅望舒。 傅白榆眸光順著蘇晚所看的方向, “小望, 吃完飯就午睡了?!钡吐暲^續道:“我找護士要了些止痛藥, 不舒服的話可以吃點, 不過你要先吃點東西墊一下才可以吃藥?!?/br> 他記得她以前難受會吃點止痛藥。 蘇晚還是搖了搖頭, 并不想和傅白榆過多交流。 傅白榆平靜的眼神停留在蘇晚身上片刻,面對她時,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蘇晚的眼神、神情跟離開前截然不同, 雖然知道她的內心住著一個孤獨的小女孩。但之前好歹是充滿希望和生機的, 說起返城, 眼神也總是亮的。 可現在幾乎沒有什么多余的感情,眼里全是悲傷絕望。 傅白榆了解她, 這不是身體疼痛造成的,所以也在猜測是不是回去后她遇到了什么事。 他不希望在蘇晚身上看到這種眼神,就好像……生無可戀。 傅白榆一動不動定眼看著她,蘇晚想忽視都不成,剛要訓斥兩句,結果抬眸看到傅白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向清冷的眼睛,如今目光里只有她。 她對眼神感知十分敏銳,現在這眼神上,平白顯出了幾分憐惜和心疼。 憐惜她?她一個只會為自己考慮的,拋夫棄子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可憐的?蘇晚莫名覺得有些刺眼。 但……她似乎聽見了從心底傳上來的聲音。 好像在說別拒絕他。 跟前面幾次莫名的反應一樣,心臟到現在還快跳著,她沒明白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念頭,蘇晚微微皺了皺眉, “算了,給我吧?!?/br> 傅白榆見她盤膝坐在床上伸著手,眼神中添了幾許溫柔,答應道:“好?!?/br> 他微微地彎起了嘴角,勾下腰與蘇晚平視,把筷子遞給她:“吃吧?!?/br> 蘇晚接過后抬頭看他,四目相對后,蘇晚先移開了視線默默吃了起來。 片刻后,病房來人了,是鐵柱母子倆回來了,她們身后跟著一個男人,手里還帶著兩包行李,“傅兄弟,這是你行李,你自己看看還少什么不?” 傅白榆接過行李打開看了下,確認好后,男人便離開了。 鐵柱媽放下自家男人的東西,跟正在吃飯的蘇晚解釋了兩句,原來剛剛蘇晚離開的時候,礦上來人了還派車送他們去礦上收拾了東西,因著他們不在,便由其他人整理了幫忙拿了過來。 可能是他男人傷的有些重,現在還沒醒,鐵柱媽心情不是很好,蘇晚也正在吃飯,鐵柱媽便沒有過多閑聊。 不知道什么時候,傅白榆放好自己的行李,繼續坐在蘇晚旁邊,旁若無人翻閱著手中的書,病服那粗劣的布料都擋不住他周身出塵氣質,清冷的樣子仿佛雪中寒松,萬物都不入眼。 蘇晚吃完后,微微抬眸,書的封面讓她有些意外,蘇晚足足盯著他好半會兒,傅白榆卻在認真看書,好像感受不到她的目光,蘇晚挑了挑眉沒多說話。 原本蘇晚準備收回眼神時,傅白榆清透干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看的是《機械制圖》,很有意思?!?/br> 所以他是認真的? 蘇晚哦了一聲,沒多做反應,他書都拿倒了,還能看懂,確實有意思。 要不是知道傅白榆讀了高中,不是文盲,蘇晚都以為他在學以前追她的那些村民,一樣地喜歡拿本書在她面前裝模作樣,假裝文藝男青年。 不過五個人里有兩三個都是倒著拿書的。 蘇晚沒打算提醒他,站起身來,拿好碗筷準備去洗,因為不是一次性的,她還要洗干凈還回醫院食堂。 “我來吧?!备蛋子苊蚓o薄唇,極具美感的大手從蘇晚手里接過碗筷。 不容拒絕。 蘇晚沒搶過,皺著眉頭想拒絕。 只是……傅白榆起身先開了口,眼神有些飄忽,還忍不住臉紅耳熱,靠近蘇晚小聲道:“你的褲子我幫你洗了,晾在天臺?!?/br> 蘇晚猛地瞪大眼睛,嘴角肌rou顫了顫,被口水嗆到了,“噗咳咳咳!” 最后氣得手抖,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指著他:“你沒事吧?” 此時蘇晚上翹的眼尾染上因為氣憤顯露的淡淡紅色,她的眼神恢復了些許神采,不再是空洞的,里面充斥著滿滿的錯愕,傅白榆頓了頓,雖然是因為這事,可他有著無法明述的心安,艱難吐出幾個字,“對不起?!?/br> 正在僵持的時候,有人進來了,是得到傅白榆救上來消息的傅銀花和傅銅鈴來了。 傅銅鈴見蘇晚指著她哥,似乎很生氣的樣子,不過兩人站在一起時極為般配,她上前一步,目光憤怒地盯著眼前的人,“你都離婚了,還欺負我哥!” 蘇晚抬眸瞥了她一眼,“我就欺負怎么了!” 她還想吐血呢!傅白榆你tmd的潔癖呢! 第34章 第 34 章 傅銅鈴冷眼瞧著眼前的蘇晚, “你不是跟野男人去城里享福了,還有臉回來?怎么?被甩了,我就說嘛, 你這樣的賤女人就該被糟蹋,就該被人打死沉塘!” 她的聲音很大, 傅銅鈴就是想嚷嚷地全醫院都聽到, 同病房的鐵柱母子倆都沒好意思看過來,甚至為了避免尷尬還特地出去了。 蘇晚走近,抬手往傅銅鈴臉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 傅銅鈴有些站不穩,最后還是傅大姐扶住了她。 傅銀花雖然對蘇晚的動手有些不快,但也識大體,畢竟人還是她發電報叫回來的,小望也需要她出錢治病,“小妹!你亂說些什么!” 都怪她來之前沒提醒小妹兩句。 “大姐, 我亂說什么了?這些不都是事實!”傅銅鈴張牙舞爪地想還手。 傅白榆察覺到不對勁, 就在她上前的一剎那, 蘇晚被他拽向身后。他蹙了蹙眉, 似乎感到不愉, “你如果是來鬧事的,可以先回去了?!?/br> 傅白榆說完后, 一陣頭疼,尖銳的疼痛沖上頭, 眉頭瞬間凝成結。 他好像發病了, 等會兒聽力肯定會受影響, 為了不讓蘇晚知道,他抬手揉了揉發脹的眉心, 勉強將那些疼痛壓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