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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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殊亭神色微滯:“家里就我和爺爺,爺爺不在了,大哥早年出門求學,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br> 孫悅白看著神色落寞的安殊亭,沒有再說什么,他怔怔的看著自己包的像粽子一樣的腳,朝他虛軟的伸出了手臂:“走吧……” 這是他記事以來第一次對別人發出需要幫助的信號。 孫悅白張開的雙臂動作并不明顯,只是微微抬起,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肢體的姿態無不是最容易撤回的狀態。 安殊亭愣了下,忙蹲下身,將身后的布包拽到前面,一把背起了孫悅白。 突如其來的重量讓他踉蹌了一下,肩膀上抓著的手一緊,兩人都沒有說話。 偌大的寺院往日里人來人往,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路上都沒有遇見什么人。 安殊亭是個活潑的性子,聽著耳邊颯颯的風聲,偶有幾片落葉被清風挾裹著,從他們腳邊路過,他終于忍不住套近乎:“叔叔,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今日這是什么情況?” 他是真的憋不住心里的好奇,書里只一筆帶過了孫悅白這個時間會在這里,具體的都沒有交代。而且他也不相信短短的數十頁紙就能概括一個人的一生。 孫悅白伏在安殊亭背上,對方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草藥味道,似乎有些青澀,又帶著微甜,就像這個人一樣。 聽見安殊亭熟悉的問話,他并不想提起不愉快的事情,只是反問道:“你覺得我多少歲?” 被一個成年小伙子叫叔叔,這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這意味著他們即將要退出戲臺,將主場讓給年輕人了,他這次擠入這個是非之地不就是因為年紀大了,嗓子總容易生病,才來尋求延續保養的辦法嗎? 安殊亭靜默了一瞬,情商驟然上線:“二十五歲?” 孫悅白低頭看他一眼:“唔,我叫孫悅白,是個唱戲的?!?/br> 安殊亭看不到孫悅白的神色,只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來這會兒他的心情還不錯。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安殊亭的頭上冒起了汗珠子,他本就肚子空空,如今又背著一個人走了這么遠的路,體力多少有些不逮。 順著樹林拐了個彎,終于看見孫悅白說的廂房,他頓時喜出望外。 就在這時,天空驚雷陣陣,緊接著豆大的雨淅淅瀝瀝落下。 孫悅白抬頭,看著瞬間陰沉沉的天空,抓著安殊亭的肩膀緊了緊,“好像要下雨了?!?/br> 安殊亭一只手調整了下包袱的位置,躬下身子,加快了腳步。 第6章 1.6 電閃雷鳴,一下接著一下,好像是哪家的仙人在渡劫,密集的不合常理,孫悅白勾著安殊亭的脖子,手臂收緊,鋪天蓋地的雨席卷而來,打在臉上硬生生的疼。 總算到了屋檐下,陳舊的瓦當上有雨簾垂下,擋著了外面的雨水,讓人得以片刻的喘息。 屋檐下站著一群看雷雨的小和尚,推搡嬉笑,一派天真,看到孫悅白被背回來關心的詢問:“施主這是受傷了嗎?” 孫悅白點了點頭,溫聲道:“麻煩小師傅幫我找些治外傷的藥,還有幫我的好友找間空房歇下?!?/br> 小和尚本來就打算去找安殊亭,看見偷菜賊不知道怎么的變成了孫悅白的朋友,他眨了眨眼睛,沒有戳破,接過孫悅白遞過來的香火錢:“寺里如今沒有空房間了,不過他可以和睡我旁邊?!?/br> 孫悅白沒有說什么,知道小和尚會安排好,穿上干鞋子,踮著腳回了房間。 房間里的光線昏暗,孫悅白摸索插好門,摸著黑走進去,屏風后是一個大浴桶,每日午飯后有人會送來熱水,今日有些耽誤,孫悅白指尖試了試,水還有些溫度。 他換下被雨水打濕的衣服,動作間扯到腳底的傷口,讓他本就失了血色的臉蒼白的仿若白紙,清瘦的身體微微顫抖,他微微閉著眼睛,面無表情,黑暗的房間似乎隔絕成兩個世界,淡淡的陰郁籠罩在周身。 他拿起溫熱的絹布,機械般一點點的擦拭著身體。 水汽在空氣中蒸發,帶來了絲絲涼意。 倏然,他睜開眼睛,掌心貼著溫熱的水面,指縫間流淌著輕柔帶著暖意的觸感。 孫悅白皺了皺眉,還是差了一點。差一點熱烈、幾分直白……就像是春日的朝陽那樣并不灼熱卻又不可拒絕的暖。 孫悅白收回手,一點點的擦干水漬,慢條斯理的動作,是如沉井般的死水無波。 此時,安殊亭也被小和尚□□拉著去了澡房。 盡管他在趕路的時候已經盡量將自己收拾干凈,可畢竟是逃難,條件有限,安殊亭將自己沉在浴桶中,任由水漫過頭頂,然后探出,渾身舒暢的靠著筒壁,捋起有些擋著額頭的頭發,露出的五官俊朗疏闊,棱角分明。 看著水中熟悉又陌生的面龐,他深深的舒了一口氣。 盡管前路未知,但他總算有幾分踏實的感覺。他又想到了孫悅白,既然作為要拯救的對象,他應該是有不如意的地方。 他如今是名伶大家,處處受人追捧,不缺錢財,衣食無憂。 今日就算有不如意,或許也是因為這個時代梨園弟子的地位不高,哪怕他已經成為了行業的佼佼者。 但安殊亭相信孫悅白就算一時間吃虧,也不會讓自己一直處于被動挨打的地位。 他回憶著劇情里孫悅白被界定為反派的原因,是因為殺人碎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