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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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王戢再過分,他一條路走到黑,吞掉打壓和奚落,走上自己的戰場。 他不能沒有自己的戰場。 只要能上陣,有機會為陛下建功立業,匡扶帝室。 王戢視岑道風為蛆蟲,毫不留情地道:“你既答應便立下軍令狀,這次若再玩忽職守,本帥立斬你于馬前?!?/br> 話音剛落,岑道風手下那幾個副官忍不住青筋暴起,想要上前理論。 軍隊絕不能此刻嘩變,經過江州之戰后岑家軍已經死傷過半,根本不是王戢的對手。魯莽冒犯主帥的后果,是直接被拖出去斬首。 岑道風將他們攔住,切齒鷙聲: “好?!?/br> 起身立軍令狀,大義凜然:“岑道風若不能打下荊州,便自刎于馬前——” 王戢恥笑著記下了這筆賬。 這是筆有利無害的買賣,荊州若戰敗,他保留著實力東山再起,順理成章地斬首了岑道風。荊州若順利攻破,那么他順理成章地將這塊新版圖納入囊中。 “好。本帥這就賜你兵將和糧草?!?/br> 岑道風神情堅毅,面對王戢的欺壓并不畏懼,扶棺出征。 他決意為陛下搏出一番天下,在門閥的黑暗下為寒門撕開一個口子,不勝利誓不回還。 瑯琊王氏,遲早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 第072章 奇襲 岑道風扶棺出征。 瑯琊王氏日漸壯大, 皇帝的生存空間遭到嚴重擠壓。他必須將荊州打下來獻給陛下,使君權能夠壓制臣權。 即便瑯琊王氏不給他一官一職。 此次出兵,難點有三。 其一, 荊州本身的戰局。荊州長期處于匈奴、羯族的包圍之中, 吏治廢弛,饑餓寇掠,積尸盈路, 匪患橫行。 其二,瑯琊王氏的蓄意針對。王氏讓他去打荊州, 只給少量兵力, 糧草完全不足, 根本無法和兵強馬壯的異族硬碰硬。 其三,小人暗害。由于朝廷專重門閥的習氣,荊州的高級官僚基本全出自豪門?,樼鹜跏霞柔槍λ?,許多當地官僚也隨之針對他, 無形中給戰役增加了難度。 岑道風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不與匈奴和羯族正面交戰, 帶領戰士打游擊。 正值春夏之季, 將士們苦苦忍受長江一帶潮濕溽熱的氣候,蚊蟲叮咬,連岑道風本人害了好幾次痢疾險些死去。 內憂外患,情勢一度十分惡劣。 大大小小戰役進行了三十余場, 岑道風的左小臂在一次與大單于的交戰中被砍斷, 他奮勇反擊, 最終劈掉了大單于半個腦袋, 拼死贏得了首戰的勝利。 然而情勢仍不容樂觀。 消滅了盤踞荊州的匈奴,還有羯族。羯族遠比匈奴更難對付, 他們漢化程度高,不僅勇猛善斗,更熟悉長江一帶的地形,能狡猾地偽裝在漢人里面,出其不意給人致命一擊。 岑道風失去半條手臂后,身負重傷,手下缺兵少糧,完全無力和羯族對抗,請求瑯琊王氏的緊急支援。 王戢的兵將卻都在江州開墾農田,休養生息,行修筑之事,開倉賑貧,大力發展農業和生產。 王戢本人下達“招賢令”,收攬人才,使為政清整者治理江州,重建太平,廢墟般的江州隱隱有回春之意。 ——顯然,王戢的重心不在荊州,起碼不在荊州戰場上,而穩扎穩打經營江州,把更多心思花在錘煉自身,打造一座糧庫兵庫大本營。 王戢將他派出去,象征性地給幾個兵卒,又逼他立下軍令狀,乃是存著無本萬利的心思,白白讓他送死的。 這種情況下援軍肯定沒有。 岑道風終于明白,刺殺王姮姬一事使瑯琊王氏與他禍結釁深,無可調和。 敵將尚且容易應付,他目前遇到的大困難都是瑯琊王氏刻意制造的。 對于刺殺家主之仇,瑯琊王氏追魂索命,不死不休。 可憐岑道風一人在戰場苦苦掙扎,王瑜、王崇等人作為高級統帥,平日在營帳里飲茶清談,只會一道道地下督戰令。 最困難的時候,岑道風的軍隊被羯族團團包圍,可用將士不足三百人。 岑道風想投降或自刎一了百了,他已立下軍令狀以命相祭,荊州戰敗,回去也要被王戢斬首。橫豎是死,與其受豪門的骯臟氣,莫如眼下就去了。 病重淹留之際,他忽然念起了王姮姬,那個政治聯姻犧牲掉的女子。 她是權力的殉難者,仍然隱忍支撐著。他不能比她懦弱,辜負了陛下的皇恩。 岑道風目鋒一剎雪亮,奇跡般地從彌留之際挺了過來,糧食不夠,他就領著眾將吃樹皮、啃草根為食,問將士: “你們餓不餓?” 追隨他多年的心腹個個無精打采,充滿絕望,只盼早點被俘虜解脫。 餓,當然餓,快餓死了。 岑道風強忍斷臂之痛,鼓舞眾人:“再賭一次,我們上梁抽梯,將兇殘的羯人引至長江中游。敵人長久生活于塞外草原,不善水戰,勝算有五分,成與不成?” 將士們面面相覷,連一向支持他的幾個副官都半信半疑。在糧食和物資的短缺的情況下,縱有諸葛妙計恐怕難以反敗為勝。軍中瘧疾橫行,半數將士被毒蚊毒蟲叮咬得渾身潰爛死去。 “將軍,恐怕……” 岑道風見此,破釜沉舟,咬牙道:“最后堅持兩天兩夜,誰能行?” 將士們聽到了最后期限,眼前一亮。吃野菜不是長久之計,兩天卻還能堅持,紛紛愿意追隨岑道風決一死戰。 岑道風眼睛赤紅,拼了,在這個豪門當政寒族出力的時代,他白衣征荊州,浴血奮戰才能博得一席之地。 “沖——!” 他并非只會蠻干的武人,料定了羯族不擅水戰,便蓄意對羯人挑釁,誘敵深入,將戰場轉移至長江中游。 時至夏日空氣干燥,岑道風仿照當年三國時周公瑾火燒赤壁之計,暗中將羯族的船只連在了一起,點火燃之。 江中,羯人進退兩難,被烈火燒得嚎啕亂叫,有不堪灼熱者直接跳進了江心,瞬間被湍急的河水吞沒。 岑道風領著將士冷眼旁觀,待羯人的主力消亡得七七八八,才靠近廝殺,一舉斬下了羯人頭領石虎的首級。 …… 荊州大捷。 事實證明了岑道風的能力和勇氣,在軍糧和兵將雙短缺的情形下,奇跡般地贏得了這一戰,將荊州從羯人手中奪過來。 岑道風順利完成了軍令狀,按照約定,王戢該獎賞岑道風。 戰勝的消息還沒從王戢手中捂熱乎,岑道風的副官便來了,態度不卑不亢,話里話外邀功請賞: “岑將軍赤子之心,事事為國。他之前冤蒙不白卻忍氣吞聲,是他心胸寬廣,我們這些下屬都替他義憤填膺。此番岑將軍在荊州戰場立下奇世偉功,出生入死,王將軍若不封賞,恐怕寒了將士們的心,以后軍中再無可用之人!” 怕王戢隨便拿個官職糊弄,副官緊接著又道:“江、荊兩州原本不分家,岑將軍是土生土長的人,對這一帶的風土人情甚為熟悉,荊州由岑將軍掌管,眾望所歸?!?/br> 話說得再清楚不過,岑道風要荊州。 岑道風是陛下的人,將荊州給了岑道風,就等于拱手讓給了陛下。 王戢沒料到岑道風在如此險惡環境中仍能取得勝利,荊州寶地原是他規劃中的一部分,萬萬舍不得給岑道風。 岑道風那邊知王戢舍不得,早有準備,發動許多荊州本土百姓來軍營前請愿,涕零滿面,聲淚俱下,說什么也要央求岑道風當他們的父母官。 輿論壓迫之下,岑道風順理成章成為荊州不二的主人。原本是瑯琊王氏壓制岑道風,勝負之勢驟然逆轉。 王戢恨得牙根癢癢,雪堂一走,荊州便發生了這等變故。 世家與帝室的矛盾越來越嚴重,火藥味彌漫在空氣中,維持朝野間脆弱的安寧或許就在于一個小小的荊州。 無奈之下,王戢暫時答應將荊州許給岑道風。 荊州是他心心念念的一塊肥rou,絕不能落在岑道風手中。 …… 建康。 浮云蔽日,天色慘怛如白石灰一般,空氣中凝著細微的水霧,沉甸甸壓抑在頭頂。 格扇窗,王姮姬坐在桌案前執筆,神色凝穆,正寫著一封和離書。 手背青筋凹凸,筆尖傾注了無限勁力,焦黑的墨跡落在宣紙上,筆畫艱難,三個輕飄飄的字重似千斤。 寫了好幾遍,又煩躁揉碎。 事實上,和離書她暗地里寫過很多次,沒有一次真正送出去的。 同房約定的打破,使她時時處于被剝削狀態,那種強行順從的感覺,似無底洞噩夢,讓人精神崩潰。 憑郎靈寂那樣的人,主觀感情的影響微不足道,在乎的只有切實利益。他牢牢握著王家女婿的身份,無非怕瑯琊王氏過河拆橋,另與其他藩王合作。 那么,她在和離書后面補寫一張承諾書,言明瑯琊王氏永遠與他風雨同舟。和離后,她愿與他拜為義兄妹。如果他想利用她當傀儡達到控制王氏的目的,兄妹關系也能達到。 只是不要夫妻這層身份了。 江州之役已然勝利,他和她是時候該重新考慮這段感情。 王姮姬深吸了口氣,將和離書疊好,問:“姑爺呢?” 馮嬤嬤道:“姑爺在書房,小姐要找嗎,老奴陪著您去?!?/br> 王姮姬拂手,“不,我自己去?!?/br> 她撐著傘來到書房前,天色朦朦朧朧下著雨霧,墨綠色的植葉染著一層潮濕的水意,青苔從墻角罅隙中滋生。 兜兜轉轉,她盯著影壁邊緣緩緩上移蝸牛,心意漫不經心地飄散著,手里握的和離書已被雨滴暈濕了一片墨跡。 雨滴在湖面上,濺起圈圈漣漪。 王姮姬暗暗告訴自己,保持平常心。 今日她不打算跟郎靈寂吵架,而是耐心靜定坐下來,和他深入人心談談,聽他的條件,彼此平和商量。 他那么一個理性的人,事事習慣以價值衡量,必定有能動搖他的條件。 命運也真捉弄,前世她這般猶豫焦灼地守在他書房外,握著一紙婚書,少女心砰砰亂跳,只怕他拒婚不答應。 如今,空余和離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