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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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了,江州沒傳來任何捷報,反而王昀被貶謫,北府軍節節敗退。 襄城公主與她一同走在春風淰淰的淮水岸邊,清風吹拂衣裳輕微拂動。淺色襦裙輕似霧,玉鞋羅襪步生塵。 襄城公主附在她耳畔,“聽夫君說,陛下迫于壓力已賜了援軍和軍糧,流民基本被鎮壓住,勝利指日可待?!?/br> 王姮姬卷曲如浪的目睫頓時眨了眨,“當真?二哥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怎不知道?!?/br> 襄城公主捂嘴而笑,“他沒回來,這消息是他用家書秘傳給本宮的?!?/br> 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已身懷有孕,即將喜為人母。 王姮姬亦去撫襄城公主的小腹,二哥沒偷偷回來她才不信,否則這半年他一直在外征戰,公主的孕事從何而來。 夫妻恩愛,宜室宜家,幸福和滿,她不自覺沾了些羨慕,故作拈酸道:“當真是親疏有別,二哥跑回來不與我這親meimei見面,單單探望公主一人?!?/br> 襄城公主被說得幾分羞赧,臉上團團紅暈,道:“他就回來一兩次而已,漏夜前來,黎明便走,神出鬼沒的?!?/br> 王姮姬道:“公主和二哥是一對璧人,心心相印?!?/br> 仰望藍天,白云中漸漸浮現一個溫潤書生模樣的公子來,若當日她和文硯之結為連理,或許日子過得也能平安喜樂。 襄城公主知王姮姬終生有憾,微頓了頓,不再炫耀自己的幸福,轉而挽了她的手道:“這塊草地正綿軟,一會兒我們鋪塊布,在上面試春盤?!?/br> 王姮姬信然答應,饒是只有她們二人,小宴富麗奢華,各種精細食材擺放于盤中,爐火高高駕起,烤rou滋滋流油。 螃蟹待深秋才膏滿黃肥,此刻初春時節卻有黃如蒸栗的成色。澆上杏酪的烤嫩羊,配上枸杞和菊花茶,好吃而不膩,蘸春風而食,綻放在味蕾,使人心曠神怡。 襄城公主有孕格外忌口,事事挑剔得很。王姮姬陪她緩緩享受春光,枝頭鳥兒啁啾而鳴,淮水滔滔,萬事萬物仿佛到了一種澄澈虛妄的境地。 姊妹倆正松松垮垮橫躺著,卻在此時,一支冷箭“嗖”地掛著尖鳴從暗處飛射 而出—— 對準王姮姬背心。 既白守在王姮姬身旁,霎時目眥欲裂,兔起鶻落之際將她疾速推開,自己手臂血淋淋剮了道口子。 場面頓時混亂,未及衛兵高喊“有刺客”,三支冷箭又流星般激射而出,道道狠辣指向王姮姬,顯然取她性命來的。 王姮姬被既白匆匆拉到了一棵粗大的樹干之后,狼狽倒伏在地,羅裙沾滿了爛泥,手肘之處也擦破了。 三支冷箭尾隨而至,齊刷刷釘到了樹干之上,發出砰砰砰的刺耳聲,入木三分,箭羽猶微微顫抖,勁道不卸,若釘在人身上必死無疑。 襄城公主在混亂之中摔倒在地,腹部受到劇烈擠壓,頓時疼痛無比,啊地哀然鳴聲,上氣不接下氣道,“本宮的肚子,肚子……姮姮,救本宮!” 場面大亂,侍衛高喊:“有刺客!快抓刺客!保護家主,保護公主!” 今日本是春日小宴,襄城公主和王姮姬抱著放松的態度,踏春游青,周圍并未隨侍太多侍衛。且姊妹倆為了能說悄悄話,刻意將侍衛屏遠了些。 王姮姬悶哼了聲,撫著火辣辣的手肘,快速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道:“快,快!別管我,先掩護公主離開!” 襄城公主被馮嬤嬤和桃枝攙起,率先送入馬車之中。襄城公主才剛剛坐穩這一胎,臉色蠟黃似紙,汗如雨下。 刺客顯然有備而來,武藝卓絕,順著郊野小路逃之夭夭,片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腳印都沒留下。 既白見王姮姬衣裳凌亂,沾滿血污,心疼道:“小姐莫以身犯險,先回去清洗上藥吧!奴會一直保護小姐!” 王姮姬捂著手臂,見刺客確實難以追蹤,深吸了口氣,回轉王家,命一隊衛兵在建康附近搜索,若有可疑速速來報。 …… 岑道風匆匆逃亡。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敢走偏僻小路,徑直入城鉆進了熱鬧繁華的建康城街衢,變換著裝。 刺殺瑯琊王氏家主果真不簡單,王姮姬身邊竟有好幾個陰養的死士,團團包圍,忠心耿耿,為她擋死。 饒是他號稱百步穿楊,箭法如神,竟也沒能要了這小小女子的性命,鋒利的箭鏃連她一根發絲都沒碰到。 岑道風攥緊了拳頭,心意慌亂,暗自悔恨,一舉不成打草驚蛇,王氏必定有所警覺,以后再行刺殺之事難如登天。 他扮作跛腳的模樣,一瘸一拐擠在街衢中,決定暫時放棄刺殺王姮姬,出城避避風頭再說。 剛至巷尾,忽然被一左一右兩個帶劍武官橫截住,陰影沉沉。 岑道風心悸,頓時握緊了匕首。 聽那兩人低聲道:“岑將軍,奉陛下之命,請您立即進宮一趟?!?/br> 皇宮,太極殿。 司馬淮屏蔽了所有人,單單叫岑道風一人跪在隱蔽的耳房中,龍顏震怒。 “朕之前就察覺你神不守舍,沒想到竟圖謀著如此魯莽之舉!對瑯琊王氏的家主和朕的皇姐動手,你也真做得出來,朕若狠心些,立叛你誅九族也不為過!” 司馬淮壓低聲線訓斥著,“王姮姬是無辜的,你為何自作主張傷她性命?你可知整個瑯琊王氏將她捧上神壇,朕亦……” ——他和鄭蘅,亦是拜把子的兄弟。 岑道風并不知王姮姬這女子有何內情,只知王姮姬是王郎之間維持關系的工具,殺了此女,便能斬斷兩家聯絡。 “陛下,末將有罪,末將……” 他當然不敢傷害公主殿下半分,刺殺之時刻意把控箭的方向,對準王姮姬一人,力求不連累無辜。 他此生斬敵將、殺賊匪,將利箭對準閨中婦孺卻是第一次,心底背負極大的壓力。 司馬淮神情痛苦,厲聲勒令道:“若非朕看重你寒門背景,向上拼搏不易,便該治你的罪!無論何時你們都不得傷害王姮姬的性命,聽清楚了?” 岑道風一愣。 陛下如此袒護王姮姬,對她的態度全然不似其余王氏族人。 難道王姮姬不是王氏中人嗎? 為了天下寧定,舍小愛成全大愛,殺掉一個女人算得了什么。 隨即腦海中浮現王姮姬在河邊散步時秀麗的容色,當真是洛神妃子,翩若驚鴻。陛下血氣方剛,正是知慕少艾的年齡,兩相難說沒有暗藏的情意。 岑道風頓時明白了。 可,王姮姬已經嫁人了。 陛下要覬覦臣子的妻子嗎? ……她還不是一般臣子之妻,是那位集三權于一身的中書監的妻子。 陛下若看上了她,真是糊涂。 司馬淮不便多言,文硯之臨死前曾懇求他照拂王姮姬,且王姮姬又是他結義兄弟,他不想將她拉到這黑暗漩渦的朝政斗爭來,女孩子就該生活在溫室中的。 冤冤相報何時了,文硯之寧死也要守護王姮姬,活活被王家逼死了。這用鮮血得來的成果,他無論如何也要替文硯之捍衛住。 “王姮姬在王氏空有家主名頭卻不管事,行政大權和軍事大權分別落在旁人手中,她是被逼的,深有苦衷?!?/br> “總之朕要對付的人不是她,她僅僅是一個弱質姑娘,錯生在了王家而已,山河破碎的罪過不該由她來承擔?!?/br> 岑道風聞言心情復雜,此番確實魯莽了。王姮姬是不是無辜的不知道,他被司馬玖當槍使是肯定的,險些釀成大錯。 司馬玖當真可惡,挑唆他犯下了刺殺王氏家主的重罪,自己卻隱身起來。日后王家恨的不是司馬玖,而是他岑道風。 “末將……曉得了?!?/br> 司馬淮吸了口氣,將岑道風扶起,右眼皮狂跳,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這次岑道風的刺殺猶如一串鞭炮炸在瑯琊王氏,招惹了大禍,王家不會善罷甘休的。 畢竟王姮姬差一點就命喪黃泉了,還有他的皇姐襄城公主,亦無辜被連累。 “朕雖愛重你,只寬赦你這一次?!?/br> “日后去江州赴任,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切忌避免和王戢正面沖突?!?/br> 王家哪里是什么省油的燈,能容忍旁人刺殺他們的家主。襄城公主動了胎氣,王戢寵妻如命,性如烈火,必定想方設法手撕了兇手。 王姮姬在王家被當作女神和信仰一般的人物,更何況,她還是那人的妻子。 幸好王姮姬沒受重傷也沒死,否則郎靈寂…… 司馬淮疲然坐在龍椅上,想起王姮姬,他確實很久很久沒見她了。莫名的情緒涌上來,他想見見她。 第065章 無情 家主遇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江州,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岑道風干的,明眼人都能猜得出來。 司馬玖腳踏兩只船,鼓搗了岑道風去刺殺王家家主, 又不忘賣個好給王氏, 左右逢源,意圖挑起王岑之間的殘殺,坐收漁翁之利。 皇帝庇護兇手岑道風, 助其出城,逃避建康城中官兵的搜捕。 這些宵小之徒如蒼蠅一般聚集叮咬瑯琊王氏, 真以為王家是病貓。 王戢大怒, 登時砍斷了桌角。 “找死!逆賊膽敢如此欺辱我妹!” 他妻子襄城公主也在王姮姬身邊, 懷著身孕受驚過度,胎兒險些不保。女子懷孕本就辛苦,他平日伺候照料公主,衣要穿暖, 飯要吹涼,連臺階都小心翼翼背她下去, 逆賊竟敢用箭傷她腹中胎兒。 “岑道風搶了亮弟的江州太守之位, 又刺殺九妹和公主,不將其剁成rou醬,世人以為我瑯琊王氏軟弱好欺!” 王戢說著安排人手埋伏在軍營周遭,只待岑道風一來上任立即將其擒住, 千刀萬剮斬于營前。 副官見主帥如此沖動, 跪地勸道:“王將軍, 不可!岑道風悍勇異常, 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又得陛下器重, 必不肯輕易伏誅,此時挑起爭端實在節外生枝?!?/br> 王戢陰森森從牙縫間溢出:“多派人手,在山上布置弓箭手和弩機。岑道風再是悍勇,雙拳難敵四手,束手待斃!” 副將是江州本地人,深知岑道風為本地百姓做了許多實事,固執懇求道:“王將軍您冷靜一些,無憑無據怎能在軍營中輕易殺人?岑將軍兵法嫻熟愛民如子,深得江州百姓愛戴,我們若不管不顧地挑起內訌,一定會引起軍中嘩變,使流民和羯人趁火打劫的!敵軍未平,我軍內訌乃敗北之兆!” 王戢暴怒如雷,“唰”地一聲拔刀要斬了這副將,“放肆!爾敢替岑道風求情?他刺殺我妹與夫人時可曾想過今日?” 手起刀落,副官的半片耳朵已經被削掉了。副官登時劇痛蜷縮在地,捂著耳朵鮮血淋漓,痛呼慘叫如殺豬一般。 王戢嫉惡如仇下手不留情,年輕時赴宴曾有豪紳逼迫喝酒,不喝就斬殺一個仆役。同座皆屈服喝酒,只有他不為所動,任憑豪紳殺了十幾個仆役。 而今別說殺一個岑道風,便是再大的事也能做出來的。 主帳軍營略微混亂,引得外面士兵紛紛側目,血腥味彌漫整個帳篷。主帥雷霆大怒,麾下諸將鴉雀無聲,唯恐慘遭池魚之殃。 整個軍營頓時死氣沉沉。 郎靈寂正提筆濡墨,墨跡泅濕紙背,暈成一個濃黑的墨點。 他蹙了蹙長眉似覺得很吵,命人將斷耳的副官堵了嘴抬下去,灑掃地面腥銹的污血。 “……把刀放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