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快穿反派是我老婆、豪門棄夫,重生虐渣、拋夫棄子的我重生了[七零]、被虐文男主強取豪奪了[快穿]、病美人反派蘇炸全世界[快穿]、我在九零當村官[重生]、殿下,男人不能當老婆、自渡(1v1)
王姮姬是個被情蠱cao控的可憐人,她更是。 兜兜轉轉,最終她被送給了縣令。 自八王之亂后,中原大地黑暗凋敝,上至帝王下至庶民,人人皆身不由己。她們這些錦衣玉食的人比起易子而食的百姓,命運已經幸運太多了。 許昭容悲然嗚咽一聲,悔之遲矣。 陳縣令卻厭惡地擦掉她的眼淚,罵了句晦氣,投入新一輪的侵略之中。 第062章 葬春 陳縣令下手狠辣無情, 日夜縱情不知節制,許昭容被送去幾日精神崩潰。 她本被誅了心,加之身體的摧殘, 在初春的風寒中一命嗚呼了。 死得悄無聲息, 沒掀起什么水花。達官貴人死了一個妾婢,再正常不過的事,草席粗粗裹了, 薄棺下葬。 陳縣令敢如此放肆,背后少不得上峰的暗中授意, 上峰表面疼惜表妹, 實際給出了具體期限, 五日之內了結此事。 許太妃聽聞侄女歿了的消息,驚悸過度,本就孱弱的身子遭到重創,躺在榻上奄奄一息, 離撒手人寰不遠。 許家來人將許太妃接走,準備后事。 王姮姬目送著故事的落幕。 入春了, 陰雨綿綿。 她才不在乎陰雨綿綿的天里發生這樣陰雨般的悲劇, 她的一生之中,本就悲劇不停,走馬燈般一場場下著雨。 灰色的蒼穹下,生者和死者共同存在?;闹囋幾H暗黑的兩晉南北朝, 人相食啖, 白骨蔽野, 佛眼低垂處生死皆疲勞,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傷絕望之中,豈獨許昭容和許太妃兩條性命為然。 她那么恨許昭容, 斯人死得這么干凈,境況凄慘,她卻沒有如釋重負。 許昭容其實很聰明,能從微末的蛛絲馬跡中洞察情蠱的存在,前世的許昭容也確實猜出了真相。 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今生許昭容沒有前世記憶,摸錯了方向,把郎靈寂對她的控制當成了她對郎靈寂的控制,失之厘毫謬之千里,向著錯誤的方向狂奔。 如果許昭容能像前世那樣誤打誤撞挖出情蠱的真正奧秘 ,或許她還能和許昭容做半個盟友,互相利用。 許昭容死了,人死如燈滅。 喪事牽連到了許太妃,許太妃年歲已高,心力交瘁下無法熬過這場寒冬。 王宅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王姮姬清掃完畢了自家庭院,在殘陽中沉思往事,內心空蕩蕩的。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前世嫉妒了半天許昭容,到頭來一場虛渺。 許昭容性子柔婉,花容月貌,又懂得把握男人,本以為得了郎靈寂幾分真心,轉眼被棄如敝屣,尸橫亂葬。 他是無情的權臣,廟堂之上,只善于玩弄以暗制暗以黑吃黑的游戲,尊重契約,薄情,冷血,甚至不像人類。 王姮姬忽然意識到在這世道上,誰天真幼稚地重感情,誰會走向毀滅。 這本是一場殺人不見血的殘酷游戲。 她要做的是竭力使自己和家族生存下去,而非糾結于小情小愛。 許昭容如何再算計,囿于閨閣之中,敵不過cao盤江山的權臣輕描淡寫的一擊,最終迎來落花流水飄零的結局。 前世的她,亦是如此。 后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那人來了。 寒冷的西風裹挾著一絲初春萬物復蘇的氣息,吹來泥土的清香潮濕味。 黃昏沉沉,一片月色從黑色的遠方群山中升起來,夜色即將拉下帷幕。 王姮姬沒有回頭,眺望遠方,平鋪直敘地說,“許昭容罪不至此吧?” 郎靈寂道:“是罪不至此?!?/br> 一個女子而已,沒有做什么惡,沒危害黎民百姓,頂多揣著點小心思。 “但如您所愿?!?/br> 瑯琊王氏尊貴家主的欲望,無論合理不合理,黑的還是白的,善的還是惡的,他都會滿足,助其實現。 他問,“你心軟了?” 王姮姬哂了下。 心軟,好陌生的詞。 前世許昭容氣死了她,今生她反過來要許昭容的命,是兩兩扯平。 “罪不至此,我也要殺?!?/br> “她該死,必死?!?/br> 王家做事,哪里管過什么善惡。 只是前世害死她的不僅僅有許昭容,罪魁禍首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她無計可施,甚至還要茍延殘喘地順從于他。 如墨的夜色漸漸將積雪埋住,月光緩緩輝映在中天,宛若對著大地低哼起了催眠的搖籃曲,萬物昏昏欲睡。 郎靈寂不輕不重地將她環抱住了她的腰,兩指鉗過她的下巴仰起,使一段修長秀麗的頸露出,輕輕啄吻著。 王姮姬雙手耷拉在兩側,死氣沉沉,泥塑木雕般屈服在他的禁錮中,任由擺布著,宛若一具脆弱蒼白的尸體。 “我跟她沒什么,”他靜靜說,“你們瑯琊王氏不讓納妾,我記得呢?!?/br> 王姮姬嗯了聲,沒什么,確實沒什么,他能輕輕易易葬送許昭容,還是用毀掉一個女子清白最殘忍的手段。 “以后再發生這種事,還是那句話提到遠處,別舞在我眼前?!彼v地闔著眼,只想掙脫他的纏裹,“……惡心?!?/br> 黃昏盡了,一鉤淡月掛在墨藍色的天邊。郎靈寂頓了頓,“姮姮真是善良?!?/br> 王姮姬下意識反感,她感懷的不是許昭容的死,許昭容再活一次也必死無疑,她只是厭惡這世道,看見死人就惡心。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 還沒說完,被郎靈寂柔冷似霧的目光懾住,春寒侵入骨,道: “如果不是善良,為什么要在后園給死去的文硯之種樹?” “別告訴我——是因為愛情吧?” 王姮姬一時間凍住了。 他知道了。他怎么察覺到的。 默默種甘棠樹緬懷文硯之這件事,除了她與馮嬤嬤心照不宣外,連桃枝都不清楚,外人怎么會察覺。 王姮姬掐緊了指甲,深深陷入皮rou。 “一棵樹而已,你別……” 郎靈寂撫平她緊掐的手撫平,他當然不會跟一棵樹計較,得知了這么久,今日才偶爾提起來。 “種樹可以,別不合時宜地緬懷?!?/br> “人要往前看?!?/br> 她緬懷她爹爹這唯一一個男性,已是他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王姮姬僵然轉過頭去,太陽在頭頂煌煌地照著,讓人感不到絲毫的溫暖。 她長久地深處絕望之中,活著既沒什么指望,死又死不掉。 “你知道我愛過他的,除了他我心里什么都沒了,”她道,頰色如雪色潔質,“身子給你,心就留給我吧?!?/br> “你有我?!崩伸`寂微微依偎著她,兩具帶有情蠱的身子靠在一起,靈魂在黑暗里詩意地共鳴,“忘掉那些人,想想我?!?/br> “我不會?!?/br> 她喪失愛人的能力了,尤其是前世那種一心一意傾慕他的能力,人不能在同一坑上跌倒兩次。 王姮姬仰歪在他懷里,整個人銹跡斑斑,暮氣沉沉毫無精氣神。 她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郎靈寂默了默,像行書的留白意蘊深長地說:“如果你愿意,我也能夠愛你,讓你時時刻刻感受到?!?/br> 沒必要緬懷文硯之。文硯之給的他照樣能給,而且會更好。 王姮姬右眼皮一跳,有些聽不懂這陌生的話,“因為我們兩家契約?” “求逼真的話,可以抹掉契約的痕跡?!?/br> 王姮姬撇了唇,情感這種東西一旦被公開拿出來談判便變質了,愛根本不是能討價還價的,更遑論用契約規定。 一粒粒微小的霜沫落于眉睫,春雪又落,“不必了,我們還是公私分明得好,井水不犯河水?!?/br> “為什么?!崩伸`寂顏色柔淡,撫摸她的小腹,“你是想要孩子,對嗎?!?/br> 前世她沒有孩子,一直怨他。 飲下情蠱者按理說不會有孩子,但事在人為,若是她作為家主的吩咐,他也會設法為她調理身子,生女生男都行。 王姮姬鄙夷,他總不憚以最冷的人性的揣測別人,以為人人都和他一樣,將權力和義務算得那樣清楚。 前世她確實期盼孩子,以為有了孩子,他們之間僵冷的關系便會緩和。為此,她甚至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停掉了所有常規避子的藥??蓻]想到,他根本不往她這處來,沒有同房的機會。 她之所以覺得現在的一月一次過于頻繁,是因為前世半年一次、甚至一年都沒有一次,她眼巴巴從春天盼到了冬天,又從冬天盼回到了冬天。 王姮姬不愿回憶那些蕪雜不堪的往事,“以我現在的身子要孩子是一種負擔,還是算了吧?!?/br> 郎靈寂也覺得要孩子是一種負擔,很快答應了,輕剮她的臉頰,道:“那你想要什么,要與我說?!?/br> 王姮姬很煩他的契約精神,一遍遍假惺惺地問她想要什么,她真正想要的東西他又不給,比如自由,和離。 “其實,我不需要你的照顧?!?/br> 這里是瑯琊王氏,或好或壞是她的容身之所,她的家。他只需要幫著瑯琊王氏就好,至于她,盡可以離得遠遠的。 郎靈寂彈了她臉頰,“不行。為報你爹爹的知遇之恩,今生今世得照顧好你?!?/br> 王章臨死前將她和王家托付給他了。 他當年只是一血統疏遠的地方藩王,是瑯琊王氏成就了他,塑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