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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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雨,兩人也沒打傘,就這樣并肩漫步在雨巷中。涼絲絲的雨線澆不滅心頭的熾熱,她柔軟滑膩的肌膚觸在他手中,心頭也漾起一圈圈漣漪。 文硯之面色微紅,“你冷嗎?” 王姮姬搖頭,不冷,反而很暢快。 從前無話不談的二人,此刻倒有些安靜。身份的驟然改變,讓文硯之找不到話與她說,生怕一不小心褻瀆了她。 他剛才簽了一份賣身契,已經是瑯琊王氏的贅婿,輔佐主母的賢內助了。 王姮姬反問,“那文兄呢,冷嗎?” 文硯之一怔,發現自己從頭到腳都在顫抖。這份顫抖不是由于雨天的寒冷,而是源于內心的震撼。 誰料一日之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笨口拙舌的,漂亮話都不會說。 王姮姬笑他癡,“隨我回宅邸去吧,我叫下人單獨為文兄辟一間房。文兄不是喜歡讀書嗎?以后王家一整座藏書閣都是你的?!?/br> 說罷超過了他,率先在前引路。 留一個背影,文硯之才敢睜開被雨水打濕的眼,濕漉漉地遙望女子的背影。 遠在天邊的幻夢,忽然降臨在眼前。 這才想起,他剛才靦腆到沒敢牽她的手。 第019章 回程 文硯之來到了王家。 不愧是連帝室都瞧不起的第一名門右族,王氏宅邸宛若一座精心布置的盆景,坐則華屋,行則肥馬,麗衣玉食,金色的日光燦烈地灑在朱門之上,極致的世間榮華富貴令人心搖目眩。 文硯之垂著頭,跟在王章和王姮姬父女倆后頭,手心出了一層汗。 他從前只知道跟著恩師抵制瑯琊王氏,未曾真正踏進過王氏的門檻。 當真卿門有卿相門有相,沿途的王氏子弟和家眷一副磊落風度,灑掃跑腿的低等仆役皆儀態不凡。 井底之蛙,今日算開了眼界。 仆人引他住進了一間臨近藏書閣的閣樓中,腳下臺階乃百年香木所制,古樸雅致,書香四溢。 文硯之每走一處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壞個小小花瓶,幾輩子賠不起。 相比之下王姮姬司空見慣,介紹了一番,溫和說:“文兄先住著,若有什么地方不滿意的,直接告訴我調換?!?/br> 文硯之連忙擺手,這間小小閣樓已是他平生聞所未聞的富麗風景,小窗外是成群的梅花海,鳥語啁啾,熏香裊裊,泡的一片茶葉價值千金。 “鄭蘅兄實在客氣了?!?/br> 王姮姬內斂笑笑,兩人似乎還沒適應未婚夫妻身份,客氣疏離得過分。 相對默立了半天,除了家長里短的閑話外,找不到親昵之語。 “那你讀書,我先回去?” 她眸光閃爍商量著。 文硯之頷首恭謹道:“好的,鄭蘅兄請便?!?/br> “午膳會有專人請你,我們一塊用?!?/br> 她又補充。 文硯之將她送到門口,才擦了擦額頭的汗,松了一口氣。 鄭蘅兄是門閥世家的掌上明珠,他這樣的寒族書生乍臨此地,惶惶忐忑,周身的不適感猶如針扎。 文硯之怔怔坐在小窗前,惆悵鎖眉,踏入榮華富貴之中,感不到半點快樂。豪門越是富貴,越體現對寒族的壓迫。 他以前清高孤絕,自命不凡。 以后在這座小小的盆景中,他要被囚困,與榮華富貴同流合污,做個金絲雀的贅婿。 他忽然覺得,她與他根本不相配,她跟郎靈寂才是同一種人。 她們權門右姓,永遠理解不了普通百姓的苦難 …… 王九小姐的婚事忽然改變,在家族中引起巨大的波動。 閥閱不與寒門聯姻是歷來的傳統,文家門寒無世祚之資,公然詆毀過瑯琊王氏,如何能當九小姐的夫婿。 相對保守的王慎之、王瑜等人都無法接受姮姮忽然移情別戀,認為此事萬分對不起瑯琊王,極易會和瑯琊王反目成仇。 瑯琊王此番去江州,原是為王氏開疆擴土,為王氏賣命的。王氏恩將仇報,趁瑯琊王不在暗中取消婚約。 但無論家族如何反對,王章好似決心鐵打,堅定站在王姮姬一邊,以一句“姮姮她自己喜歡”駁斥了所有人。 春日宴將至,王姮姬訂婚選婿。王章命下人好生布置春日宴,曲水流觴席,廣邀好友。 至于姮姮在宴上具體選誰作夫婿,由她自己決定,他這父親不干涉。 仆役丫鬟們漸漸把閣樓里那位當作姑爺看待,表面上畢恭畢敬,暗地里恥笑鄙夷。 文硯之那種卑族甚至不如瑯琊王氏的家奴,真夠能鉆營的,竟癩蛤蟆吃了天鵝rou,爬上了九小姐的鞋尖。 聽說這窮酸書生使了卑鄙手段,與九小姐在荒山野嶺共度一夜,老家主迫不得已才將九小姐下嫁。 可惜了當朝帝師郎靈寂,那樣一位神仙玉人,這樣被寒門踩著上位。 文硯之深處王宅,如魚在水冷暖自知,他唯有緊閉雙眼雙耳,假裝不去聽那些蔑視之語,一日日地坐在書桌前翻書弄典,為王姮姬研制情蠱的最終解藥。 他已答應放棄仕途,做王氏贅婿,覆水難收回不了頭了。 ……他想過千百萬種扳倒郎靈寂的方式,獨獨沒想到這種。 · 江州一帶,亂世洶洶。 流民們是些目不識丁的莽夫,有流民帥統領,每到一處就兼并地主的土地,吸納更多的流民,隊伍日漸壯大。 尤其是上一任濫殺俘虜的刺史正式瑯琊王氏中人,流民們對王氏切齒憤恨,更不利于平定戰局。 郎靈寂于危急中從飛蝗一般的流矢中救下王戢,保住王戢右眼,自己被流矢擊中,額頭傷痕深入數寸。 生死攸關,死中得脫。 連日來他墨黑的長發間裹著紗布,右手亦包扎著,只得左手持筆處理軍務,批閱勾畫,思考破局之計。 王戢見此情況,心間一腔豪情被冷水澆滅,軍心和士氣亦絕望到了低谷里,“雪堂兄受了傷,莫如就此放棄江州,回建康從長計 議?!?/br> 郎靈寂決然否定,“不可,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br> 王戢恨然,“但軍糧缺乏,士兵渙散,沒有外援的話恐怕攻不了多久?!?/br> 郎靈寂神色不移,“江州乃北方匈奴進入江南的門戶,若放棄此地,陛下的江山會直接面臨威脅?!?/br> “而且……” 他清致冷白的腕骨隨朱砂筆緩緩移動,在輿圖上圈出江州及其毗鄰的一片區域,剖析道,“瑯琊王氏乃北方士族,衣冠南渡而來,不比江東本土士族有部曲護身?!?/br> “若瑯琊王氏想長盛不衰,必須手握兵權。我們攻下江州后,將其長期占領,打造成一個王氏專兵的大本營,才能從容面對未來重重威脅?!?/br> 如今陛下年少蓬勃,英明有志,遲早會與瑯琊王氏撕破臉。 王氏作為臣子雖不能有謀逆之心,但面對打壓時,至少得拿得起武器反抗。 打下一個江州,絕不僅僅平定流民那么簡單,更要為王氏的未來布局。 這是郎靈寂反復斟酌數個晚上,為瑯琊王氏現今困局設計的一條解法。 王戢凜然,“言之在理!” 自己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層? 念起前些日的見疑試探,深覺慚愧,“雪堂兄如此為我王氏考慮,當真無以為報?!?/br> 郎靈寂眼睫闔了闔,恰如清冷之淵,軍帳外江面寒涼的風吹起了衣裳,不禁讓人想起明麗的江南建康城,建康城中那位愛系棗紅色發帶的姑娘。 算起來,月余沒見她了。 “都是契約,仲衍何必客氣?!?/br> 他與她的婚契上寫了,他要?,樼鹜跏嫌朗拦诿岵唤^,榮耀不衰。 郎靈寂遂暗中授意王戢召集三軍將士,以雙箸擊壺,鼓舞士氣,一邊唱振奮軍心的歌。壺口擊得缺了個口,鼓面也快被擂透,將士們終于士氣大振。 他自己則繼續帶病在內布局,又經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戰爭,全軍終于反敗為勝,攻城拔寨,流民帥夏邑倉皇北躥。 王戢趁機吞并周遭數個州郡城鎮,偃旗息鼓,鼓勵耕種,cao練士兵,按郎靈寂給出的藍圖,漸漸培養起自己軍權。 郎靈寂洞察著局勢,指向遠方蜿蜒的山川河流,恢弘的太陽, “仲衍以后駐留此地,以此地為基石依次奪取荊州、交州、湘州等地,王氏權勢富貴永世可保?!?/br> 王戢躊躇滿志又有些憂郁,“甚好,今后有雪堂策應于朝堂內,我征戰朝堂外,齊心協力。但朝廷軍權遲早都得交回去,我瑯琊王氏不像其他士族一樣有部曲可用,怕大事難成?!?/br> 郎靈寂心有成竹,“不會,我會隨機應變,一直幫著你和瑯琊王氏?!?/br> 江州長江以南一帶,雖只有彈丸小地,勝在絕對安全,盡屬于瑯琊王氏,皇帝無權左右。 此戰大獲全勝,班師回朝之日卻有狂風折樹,黑云蔽日,烏鴉嘶叫。 許多將領險些從馬背上跌下來,王戢愁眉緊鎖,“此乃不祥之兆??!” 郎靈寂素來不信天命,寺廟求了個簽,也是下下簽。 他狐疑起來,細細爬疏起江州一戰的所有細節,無論軍糧還是百姓皆周全安置,并無差錯,建康城那邊也平安寧定。 想來諸事已為瑯琊王氏做周全,這不祥之兆從何而起。 隨行的軍師認為此乃正常天象,過了這片烏云籠罩的地界便會好轉。郎靈寂諾之,使王戢統領大軍加快了腳步,果然晴空萬里,天色皎潔。 前方就是建康城了。 守得云開見月明,豁然開朗。 山色黛浮,一城春色,久別的建康城似剛下過一場雨,梅枝上晶瑩的露珠通通透透,點綴得江南分外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