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
葬禮在一場荒唐的鬧劇中結束。 前來砸場的傅瀅和謝復興被沉莫秋強行帶走,傅瀅并不覺得自己有錯,甚至在返程的車里大放厥詞。 “姨媽,你剛才有沒有看見她那副仇恨全世界的樣子,哪有一點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天真爛漫?也不知道她mama是怎么教育她的?!?/br> 談及教育問題,前排開車的謝復興心虛地不敢吱聲。 后座的沉莫秋淡定地說:“養不教,父之過,聽雨的爸爸就在這里,你可以問問他有沒有對孩子認真負責?!?/br> 傅瀅一秒噤聲,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快。 謝復興面露愧疚,“這些年我忙于工作,的確疏忽了對她的關心?!?/br> 他總有辦法以虧欠者的姿態讓自己處于弱勢,實則占盡了便宜。 傅瀅柔聲細語的安撫:“謝老師,你不用自責,沒有人可以同時兼顧事業和家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br> 沉莫秋笑了笑,“宋寧可以一邊照顧孩子一邊出版自己的書,我相信以謝老師的能力同時兼顧應該不是大問題?!?/br> “姨媽說得對,是我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是我有愧于聽雨?!?/br> “我只你年長幾歲,這一聲姨媽我可受不起,你還是直呼我的名字比較自在?!?/br> 男人臉上的笑淡了些,“直呼名字豈不是不講禮節?” “你們鬧到別人的葬禮似乎也不合禮節?!?/br> 沉莫秋生性溫和,極少用尖銳的字眼攻擊人,可今天兩人大鬧葬禮的舉動屬實讓她感到生理不適,這不該是兩個受過高等教育的藝術家能干出來的惡心事。 傅瀅眼見氣氛不對,扭頭望向后座的女人,懇求似的,“姨媽?!?/br> 沉莫秋輕吸一口氣,竭力遏制怒火,強忍著沒再多言。 車子緩慢駛入綿城最高檔的酒店,謝復興十分豪氣地開了一間總統套房,傅瀅很想讓姨媽知道自己過得有多幸福,盛情邀請她去房間坐坐。 沉莫秋輕瞥一眼謝復興,話里話外皆是厭惡,“我想和我的侄女單獨談談?!?/br> 謝復興聽到這話立馬下車,離開前不忘虛情假意一番,“此番回綿城,我和小瀅會多待一段時間,她嫌婚禮麻煩,打算邀請親朋好友一同吃個便飯,希望到時候您能賞臉出席?!?/br> 話畢,男人離開,傅瀅忍不住替自家老公鳴不平,“姨媽,謝老師他對我真的很好,他是真心愛我的,我不理解為什么你們對他這么大的敵意?” 沉莫秋輕輕地問:“你媽住院了,你知道嗎?” 傅瀅垂眼,氣勢弱了幾分,“知道,她心臟不好,老毛病了?!?/br> “她十年前做的心臟手術,期間一直沒有復發過,直到你宣布要嫁給謝復興,你媽病倒了?!背聊飰旱吐曇魡枺骸澳阌X得這是老毛???” “我只是在努力爭取自己的幸福,我沒有錯?!备禐]昂起下巴,執拗地不愿正面現實,“因為我媽不同意,我就要放棄我的愛情嗎?” “愛情?”沉莫秋簡直失望透頂,一針見血道:“你和謝復興鬼混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有老婆,她的老婆還躺在病床上?!?/br> “所以呢?所以我就理所當然地要給她讓道嗎?”傅瀅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臉憋得通紅,“宋寧只是比我更早認識謝老師而已,真正走進他內心的人是我,我和他才是真愛?!?/br> 沉莫秋深深閉眼,喉間滾出一聲嘆息,“傅瀅,你真的瘋了?!?/br> “我沒有瘋?!彼凵駸o比堅定,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了一個合理的出口,“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的人生留有遺憾,人都是活一輩子,我為什么讓?我憑什么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看著我心愛的男人和別人在一起,哪怕用盡所有手段我也要把他留在我身邊?!?/br> 沉莫秋冷靜地說:“他現在可以隨意拋棄病重的妻子,有一天他也會為了別人拋棄你?!?/br> “他不會的?!备禐]一字一句道:“他愛我,我們是可以相伴一生的靈魂伴侶?!?/br> 沉莫秋怔怔地望著已然瘋魔的侄女,回想起當年那個人人贊揚的大才女,沒想到最后竟一頭栽在愛情的墳墓。 她嘆了口氣,倍感惋惜:“瀅瀅,姨媽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br> “以前的我根本不是真的我,我只是活成你們所期望的樣子,直到有天我接觸到雕塑,認識謝老師,我的靈魂才有自由釋放的空間,我才感受到真正的快樂?!?/br> 沉莫秋知道勸不動,也不再多言,她推門下車,傅瀅也跟著下來,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宋寧和姨父之前的關系您再清楚不過,您為什么要接受謝聽雨?接受這個情敵的女兒?!?/br> “因為宋寧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因為聽雨沒有做錯任何事?!?/br> 傅瀅明顯愣了一下。 “當年我認識秦沐陽時,我知道他有女朋友,可我還是利用自己的身份把他從宋寧身邊搶走,然后呢,我幸福了嗎?” 沉莫秋回過身看她,苦澀一笑。 “希望你揣著這份偷來的愛情,好好地過下去?!?/br> * 秦微陪著聽雨處理完葬禮的后續事宜,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望著車窗外發呆。 雨勢不大,但很密,千萬根化作水的蒲公英飄蕩在玻璃上,蒙起一層淺淺的水霧。 她伸手在上面作畫,兩點一彎鉤,勾勒出一張簡單的笑臉。 開車的秦微一直默默關注她的動態,手機響了幾遍也沒聽見,最后還是聽雨提醒他,“你的手機響了?!?/br> 他緩過神,拿出手機一看,是公司打來的電話,接通后言簡意賅地說:“今天我不回公司,有什么事你們自己解決?!?/br> 電話掛斷,一直安靜欣賞雨景的聽雨轉頭看他,輕輕地說:“葬禮已經結束了,你去忙你的,不用守著我?!?/br> “我想守著你,可以嗎?” 她緩慢眨眼,笑了一下,沒說話。 秦微可以敏銳感受到兩人之間細微的變化,幫表姐擋香爐是出于血緣親情的本能,他可是用這個說服自己,但是當他看見聽雨失望的淚眼時,他知道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 “不用著急上學,在家好好休息兩天?!?/br> “我沒事,不影響上課?!?/br> “量力而行,不要勉強?!?/br> 她乖乖地點頭,“嗯?!?/br> 秦微見蓋在她身上的薄毯下滑,下意識想替她拉了一下,手指靠近的瞬間,聽雨往后縮了縮,眼中滿是戒備。 微妙的小眼神一晃而過,可秦微看得一清二楚,從無條件的信賴到下意識抗拒,巨大的心理落差重重壓在心頭,他第一時間沒藏好落寞,甚至不小心問出口,“不喜歡我碰你?” 聽雨張了張嘴,什么話也說不出口,鼻音很輕,輕得像在他胸口捅刀。 “唔?!?/br> 秦微抿了抿唇,下頜線繃得極緊,再多的深呼吸也壓不住內心的躁動。 方向盤徑直右轉,一腳剎車斜斜停在路邊。 她被突然的變故嚇到,正要開口詢問,男人解開安全帶強勢壓過來,近乎粗暴地吻住她。 “唔唔...” 聽雨仰著頭用力反抗,他情緒愈發煩躁,手臂緊摟著她的腰,五指隔著衣料往rou里深陷,吻得越深越狠,像是一個掠奪者正在品嘗獵物,滅頂的占有欲遮蓋所有理智。 唇舌間激烈的糾纏宛如一團灼燒的熱焰,同時燙化兩個人的心。 她用力咬了他一口,他疼得短暫撤離,巴掌輕輕扇在他的臉上,秦微近距離盯著她微濕的水瞳,沉沉喘了兩聲,按著她的后頸又吻了上去。 此時的他心亂如麻,唯有rou體的親密接觸才能令他卑微地喘上一口氣。 他想證明她還在,證明她還是屬于自己。 聽雨,從一開始你就不該靠近我,不該對我笑,不該依賴,不該擁抱,不該親吻,不該讓我在不知不覺間慢慢習慣你的存在。 車窗外是延綿不絕的雨滴,車內是強勢與柔軟的激情碰撞。 她閉上眼睛沒再反抗,放軟身體配合,這個吻綿長且炙熱,在疼愛與侵略中反復橫跳。 半晌,秦微吐著濁氣離開她的嘴唇,舍不得放開她,保持親密緊貼的距離。 他輕輕撫摸著被自己吻腫的唇瓣,癡迷地來回滑動。 聽雨沒有反抗,平靜地看著他,“我們好像錯了?!?/br> 秦微怔住,還沒來得及回味的細膩美好被幾個字拆解的四分五裂。 他閉著眼強迫自己冷靜,隨即放開她回到原處,摘下眼鏡輕輕擦拭,表面越是淡定,內心越是洶涌。 “你生我氣了?”他低聲問。 聽雨愣了兩秒,誠實點頭,“嗯?!?/br> “因為我幫表姐擋香爐?” “是,又不是?!?/br> 他不解地側頭看她,看著那張被親紅的小嘴一張一合地吐字。 “舅舅的選擇沒有問題?!?/br> 聽雨微微低頭,人在極度清醒時能感受到刺骨的悲涼。 “沒有問題,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br> —— 話說,微哥有種陰濕偏執鬼的感覺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