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風一拂,鼻端似能聞到陽光的味道。 連天上南去的大雁,也似飛得更歡快。 “確實不是個很聽話的孩子……” “讓他籠絡月回,以圖后用,他偏聯合騰狼把月回打得不敢動彈?!?/br> “讓他與騰狼聯姻壯大部族,他反把騰狼公主摁進臭水里?!?/br> “讓他殺掉大瑞使臣、人質以儆效尤,他偏留人一口氣扔回來?!?/br> “……不過這次不一樣,晏長卿是他心里扎了十年的釘子,有機會一次拔出,他不會留手?!?/br> “就算他不出手,不是還有申猴么?” 申猴,鷹部落祭司,也是他埋在那里監視、引導晏長槐的暗樁。 便是由申猴十年不間斷的灌輸,方讓那孩子恨意不斷累積,靠著那股恨意激發求生欲,硬生生憑幾十人馬走到現在。 成為外域之鷹,不負他所望。 遠征伯又笑,他已經很老了。 希望臨死前,能看到大仇得報的一天。 愛子身死!國朝破滅! 洪景,蘭之容,蘭國公府,也需得經歷他曾經的錐心之痛! …… 九月。 外域,鷹部落。 戌狗在王宮里找了半天,最后在后宮廢水池旁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一身黑衣,搭狼皮坎肩,坐在池邊地上出神。 聽到聲音,那人偏過頭來,面容俊美剛毅,神色淡淡,一雙黑眸銳利如鷹,眼神與面容是截然不同的冷寒。 眼底深處似結著終年不化的冰。 看面容不過二十歲上下,但是看人時的眼神,總似在看死物,讓人打怵。 壓迫感極強。 “我的主誒!你怎么又跑這來聞臭水來了?”戌狗捏著鼻子走到男子身邊蹲下,不肯坐,免得衣裳沾上去不掉的臭味。 他指指前方黑色廢水池,因著捏了鼻子,說話調子變得怪氣,“哪個正常人會在自己住的地方弄這么個臭水池?十年不換水!糞坑的味兒在它面前都得稱臣!” 男子沒反應,只一雙眼睛仍淡淡凝著他。 戌狗遭不住,不敢再廢話,“那邊來信了,說晏長卿要親自來我們部族跟你見面和談,讓我們把他埋在這里?!?/br> 晏長槐面色無波動,探手從戌狗懷里掏出那封信,起身,走人。 走出幾步后又折返,將剛準備起身的人一腳踹進廢水池。 噗通! 戌狗,“……” 我他娘! “唔唔!唔唔!”救命!救命! 草他娘的,他臭了他臭了! 不敢張嘴,一張嘴起碼口臭三天! 嘔! 戌狗眼神絕望,以生平最快速度飛上岸,一個字廢話沒有,直接往后宮另一處干凈水池沖,到了地方自個把自個埋了進去。 晏長槐你個狗東西給我等著! 這樣對待你最忠心的下屬! 他要罷工三天,鷹主你自個玩去吧草! 回到自己住處,關上門,確定四周沒了監視視線,晏長槐才將手心里攥成一團的信紙展開,逐個字逐個字的看。 視線落在晏長卿三個字時,如古井死水的眼,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晏……長……卿…… 你來送死? 看完了,他將信重新揉成一團丟開。 靜坐片刻又將信紙撿回來展開,重新看一遍,再次揉成團丟開。 反反復復數次,最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煩躁起來一腳踢向面前桌腿。 桌腿咔嚓斷裂,砰地砸落地面。 是夜,夜深,王宮燈光熄滅。 四周一片黑漆漆。 戌狗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薅起來。 眼睛還沒睜開,下意識先摸枕頭底下防身匕首,摸了個空。 他這才豁地撐開眼皮,對上一雙閃幽光的眼。 “……”戌狗心里嗶了狗。 不用點燈,他靠鼻子就聞出來了,是他那位好主子。 “我的主誒,你作甚?踹我進廢水池就算了,連覺都不然睡了?你嫌棄我了?不打算要我了?那我走?”戌狗抓狂仍記得用氣音說話,免得外頭有人聽見動靜。 這點忠臣的警惕他還是有的。 他家主子身邊不是人人跟他一樣死忠。 晏長槐頭往外一歪示意,及后跳窗走人。 “……”戌狗認命,跟了出去。 待得避開巡邏飛出王宮,又花半夜時間飛出王都,他才察覺出不對來,加快身形追上前頭的人,目光盯著他家主子肩頭疑似包裹的東西,“主子,你這是要上哪去?” 問完了他即刻扇自己一巴掌。 娘的。 問個屁。 他家主子是啞巴。 他在主子面前唱了十年獨角戲,那滋味誰懂? 這遭罪的活兒,真他娘不想干了! …… 十月,南境邊城。 一條境線之隔,域外域內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天地。 不同于外域無邊丘壑沼澤,到處羊糞馬糞。 邊城的街道打掃得干干凈凈,鞋子踩在青石板上不用時時擔心踩到不該踩的東西。 空氣里充斥的全是各種食物、香料的香氣。 街邊鋪子、街頭小攤客來客往,當地商販笑臉迎人服務周到,在他們眼里,看不到滄桑,只有國泰民安帶來的熱情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