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改了。

    規規矩矩改成‘顧笙’。

    傍晚，層云盡染。

    顧煦打電話說來接她回家的時候，肚子已經沒那么疼了。

    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小腹還有種墜墜的感覺。

    顧煦頭一回花心思在意顧笙的反應。

    明明天氣已經熱起來，她卻還穿著長袖衛衣。

    他小心翼翼開口：“我記得你一直喜歡吃火鍋，要不要一起吃?！?/br>
    鼓聲搖頭。

    不想吃。

    而且她答應江沉要一起吃的。

    “那我讓宏叔準備你愛吃的菜？”

    “好?！彼c頭。

    “那……最近在學校怎么樣？”

    “還好?！?/br>
    “錢夠花嗎？”

    “嗯?！?/br>
    “……”

    車內彌漫著尷尬。

    顧煦思索了半天，想找話題聊，但發現自己對顧笙一無所知。

    不知道她喜歡什么，興趣愛好又是什么。

    以往不覺得，直到此時他才恍然，自己這個大哥究竟有多不稱職。

    不由讓他想到那些郵件里詳細記錄顧笙被霸凌、被cpu。

    人證、物證俱全。

    覆蓋她中學到大學。

    資料之全，令顧煦汗顏。

    也是看完那封郵件之后，他才記起，顧笙小時候有段時間總吵著鬧著不想上學。

    后來，她不再吵鬧，開始變得安靜。

    明明他已經察覺出異常，只是那時候他學業繁忙，又要學習公司事務，自然沒精力照顧這個meimei。

    等接手公司，走上正軌，兄妹已然漸行漸遠。

    他以為顧笙自卑內向是因為學習太差，性情大變是因為青春期叛逆。

    可他沒想到，他唯一的meimei在他的羽翼下被人肆意欺凌。

    他一無所知，甚至責怪她。

    更令顧煦難堪的是，明明是自己的meimei，多年后這些事卻經由外人之手，他才得知。

    不怪被江沉嘲諷。

    天色漸暗，路燈閃爍著亮了起來。

    顧笙一路上閉目養神，自然不知道顧煦心中的煎熬。

    到家時，遠遠就看見宏叔在門口等著。

    “笙笙，你終于回來了?！?/br>
    宏叔迎上來，見顧笙懨懨的，面色一緊，“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然后特別嚴肅責怪顧煦，“大少爺真是太過分了，笙笙難受，也不說帶她去看醫生?！?/br>
    一路上顧煦確實沒發現。

    就很心虛。

    “我沒事，”顧笙說，“宏叔，餓?！?/br>
    “走走走，宏叔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br>
    宏叔殷勤到給顧笙提小包包。

    那模樣，跟上幼兒園的小閨女回家似得，稀罕的不得了。

    仔細回想，其實宏叔一直都最疼愛小妹的。

    擔憂她吃不飽睡不好，怕她生病，怕她被人欺負。

    記得五歲的小顧笙怕鬼，宏叔在小顧笙房門口睡了半個多月。

    以前，哪怕小妹再叛逆，宏叔的話也聽得進去。

    宏叔甚至比顧家人更像小妹的親人。

    那過去十多年，他們這些所謂的真正的親人又做了些什么……

    漠視、責怪、恨鐵不成鋼。

    這個家，人人都只記得母親是因為難產而壞了身體。

    可誰又記得，母親是生下小妹一年后才死的，只是，恰巧死在小妹一歲生日那天。

    父親失去妻子，他們失去母親。

    卻忘了，這個早早就沒了母親的meimei，其實比任何人都更細膩敏感，更需要關愛。

    顧煦忍不住問自己。

    一聲對不起，又如何能彌補多年虧欠？

    食不下咽。

    他起身去了書房。

    顧笙偷瞄了顧煦的背影，然后悄悄問，“宏叔，顧家是要破產了？”

    “??？”

    “不然大哥為什么看我的眼神，就像……”她努力形容了下，“狗舍不得rou包子？”

    “哐！”

    顧煦不小心摔碎了一只半人高粉彩瓷器。

    轉頭瞪顧笙，“會不會說話?！绷R誰是狗！

    后知后覺自己太兇了，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氣氛有點微妙。

    “別管他?！焙晔鍓旱吐曇?，但又是顧煦能聽到的音量，說，“可能內分泌失調?！?/br>
    “……”

    顧煦眉毛皺的都打結了，但沒開口呵斥。

    這下，連宏叔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總不至于來大姨夫了吧？

    第31章 江沉不是好人？

    八點多，宏叔將銀耳蓮子羹塞給顧笙，示意她給顧煦拿去。

    她到書房時，顧煦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

    “爸，那份郵件你應該看了吧。秦家能走到今天，全靠顧家幫忙，幾十年前的救命之恩，也該還清了?！?/br>
    “以前我沒干涉，是看在小妹喜歡的份上，但這不是他利用、欺負小妹的理由?！?/br>
    “顧秦兩家的婚約，到此為止?！?/br>
    顧煦偏過頭，看見顧笙站在門口，“你都聽到了?！?/br>
    “嗯?！?/br>
    顧煦招手，示意她進來坐下，“抱歉，解除婚約沒問過你的意見?！?/br>
    “解除很好?！鳖欝险f。

    顧煦神色復雜，想問她為什么從來不說有人欺負她？

    為什么要委曲求全？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