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里時，黎知晚的情緒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像是這么多年的人生就是一場騙局。

    活到如今，深陷泥沼，從未清醒過。

    她蹲下身來，抱著雙膝顫抖不止。

    沈彬也順著她蹲下來，手放在她腦袋上，聲音抑制不住的心疼：“黎知晚，你之前問過我，問我那個案件里的那些人…是不是我殺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br>
    “當時他們已經知道我是沈家的孩子，并沒有手下留情，我若是不殺人，我們倆都活不了?！?/br>
    “我趁亂抱著你從后門跑了出去，后背那一刀就是那個時候挨的?！?/br>
    “垃圾堆里很臟，我知道?？晌摇荒芟劝涯悴卦谀抢锩??！?/br>
    “那天大雨沖走了滿地的血，我最后實在沒有力氣了，快死的時候，才拖到我爸帶人趕過來?！?/br>
    “我求著他保下了你?！?/br>
    “也正是因此，我爸得罪了聞程兩家，最后不得已與聞程兩家合作?！?/br>
    “所以才有了如今這番局面?！?/br>
    “這就是當年發生的所有的事?！?/br>
    黎知晚全身顫抖的聽完他所有的話，臉埋在雙膝里，久久都沒有抬頭看他。

    只覺得自己這一生何其可笑，可憐。

    細雪零零散散的飄落在地面，沈彬的聲音聽著很?。骸袄柚怼銊e怕我?！?/br>
    “我這雙手是沾過很多血，但我…從來沒傷害過你?！?/br>
    黎知晚抬眸看向他，眼淚被風雪吹落，話語里滿是哭腔：“我不…怕你?！?/br>
    沈彬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我瞞著你，不是怕當年殺人的事被揭露出來，而是不想讓你卷進這些世家大族的是非里，就想遠遠看著你過普通平凡的日子?！?/br>
    “我怕聞平淵再對你下手，而我如今還沒有完全繼承沈氏家業，我擔心我…保不住你?！?/br>
    “如今你和謙哥談到這一步，你出現在顧家，聞平淵是不會留你的，他不會容忍自己身邊有一顆定時炸彈?！?/br>
    “而以謙哥和聞平淵的關系，你們之間…太微妙了?！?/br>
    沈彬看著她通紅的眼眶，柔聲說：“黎知晚，多想想自己?！?/br>
    “…你也不是非得嫁進顧家?！?/br>
    第223章 “兄弟異心?！?/br>
    那日江城風雪漫卷，寒風從巷子口吹來，黎知晚不知道蹲了多久，撐著膝蓋緩緩站起來。

    沈彬輕扶了一下她的手臂，然后收回手：“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黎知晚側頭看了看那間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沒有回答他的話。

    沈彬看著她：“你昨晚開了一夜的車，我給你訂個酒店，你睡一覺，我們晚上回京北?！?/br>
    黎知晚搖了搖頭，然后轉身往巷子里走。

    沈彬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亦步亦趨的走在狹窄的巷子里，身影融進飄零的冬雪。

    沒一會兒，黎知晚在一處破舊的樓前停住腳步，慢慢走了進去。

    這是她曾經的家，沈彬有印象。

    走了幾層樓梯后，黎知晚在門外的電箱縫隙里翻了幾秒，找到一把生銹的鑰匙。

    以前黎術經常忘帶鑰匙，就會把鑰匙藏在這里。

    這些年樓里住戶基本已經搬空，昏暗的樓道里滿是積攢的塵土。

    黎知晚拿出鑰匙打開門，屋內陳設除了有些凌亂外，和七年前并無分別。

    她也沒管沈彬一直跟著自己，從客廳西側拿出掃把開始掃地。

    多年沒有人清理過，地上很臟，陽臺到處都是散落的煙灰和酒瓶。

    沈彬從她手里拿走掃把：“我來弄?！?/br>
    黎知晚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干什么，就去洗手間接了一盆涼水，拿出陳舊的毛巾開始擦客廳的桌子。

    她都感受不到水是冷的，木愣的擦完桌子，擦柜臺。

    沈彬從她手里奪走毛巾：“你坐那休息會兒?！?/br>
    黎知晚目光呆滯的重新從洗手間里取出來一個毛巾，浸了涼水后，又開始擦柜臺。

    沈彬見拗不過她，只好去廚房想辦法，鼓搗了半天，燒了一壺開水倒進水盆里，伸手試了下溫度，跟她說：“用這個水?！?/br>
    然后把她那盆涼水給倒了。

    不知道收拾了幾個小時，黎知晚坐在臥室的椅子上擦完書桌和書架后，轉頭看到沈彬正在彎腰鋪床單。

    見她回頭，解釋道：“我剛才開車去附近的超市買的，你睡一會兒，剩下的我來弄?！?/br>
    黎知晚走去床邊，繼續鋪他剛才沒鋪好的床單，沈彬收回手，站在床邊看她。

    很長時間沒說話，導致她說話聲音有些泛?。骸扒镉甑乃馈吐勂綔Y有沒有關系？”

    沈彬嘆了一口氣：“你還想查俞秋雨的事？”

    黎知晚沒說話，手撫在印著粉色郁金香的床單上。

    沈彬低頭看著她：“監控顯示是她自己跳江的，沒有任何人推她。你就當她是自己跳江的，你自己心里也舒服點，不是么？”

    黎知晚仰頭直視他：“所以你也知道她不是自己跳江的？”

    “我不知道?！鄙虮蛏宰魍ｎD， 才說道：“她跳江證據確鑿，你想翻案，絕無可能?！?/br>
    “連她父母都已經認命了，你何必淌這個渾水?！?/br>
    黎知晚聽著窗外瀟瀟風聲，聲音低穩而有力：“所以我們這些人的命天生就該如草芥一樣，任人欺凌折辱?！?/br>
    救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