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禹謙看著他，沉聲問：“怎么回事？黎知晚人呢？”

    周庭的視線落在洗手間的門上，輕聲說：“……她在里面?！?/br>
    “……情緒不太好?！?/br>
    顧禹謙聞言，一把推開他，說：“你他媽做什么了？”

    周庭抿唇不說話，幾秒后說：“要算賬等她好了再說?！?/br>
    顧禹謙沒時間和他吵架，手放在門把手上試圖打開門，發現打不開后，轉身問醫生：“鑰匙呢？”

    “晚晚在里面反鎖了，這門從外面打不開?！敝芡ヮD了頓，說道：“我本來想把門踹開的，但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要是強行踹開，怕她受刺激自殺?！?/br>
    顧禹謙的手放在門上，耳朵靠近門，只能聽到很低的自言自語，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他轉身看著周庭，說：“你帶著那些人先出去，我來想辦法?！?/br>
    周庭點了點頭，知道現在黎知晚或許只會聽顧禹謙的話了，便將手里拿著的一劑針管和藥水遞給他，說：“你進去后，想辦法把這針藥給她注射進去，能讓她冷靜下來?！?/br>
    顧禹謙將那針藥拿在手里，冷聲說：“我知道了，趕緊出去，都別進來?！?/br>
    周庭點點頭，說：“好，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隨時叫我?！?/br>
    顧禹謙沒搭理他，直接將他推了出去，將病房門合上。

    外面雷聲大作，閃電的剎那光亮透過窗戶照進病房里。

    顧禹謙先是走過去將窗戶關嚴實，窗簾也拉上了，打開病房里所有的燈后，才慢步走到洗手間門外，抬手輕輕敲了敲門，柔聲說：“晚晚，是我?！?/br>
    “……你先把門打開好不好？”

    黎知晚蹲坐在浴室中央，上方的花灑開著，冰冷的水順著她的發絲淋濕全身。

    她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耳朵里全是七年前那些男人yin蕩的笑聲，顧禹謙輕聲喚她的每一次，她都聽不見。

    手腕的血還在向外滲，她像是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一樣，不停的搓洗傷口，喃喃自語道：“為什么…還是這么臟，為什么……就是洗不掉呢？”

    滿目的血她都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有臟濘的身體。

    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黑白分明的線條，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聽不見顧禹謙所有擔憂的呼喊。

    她不停的用指甲剮刺著身體，崩潰的哭喊。

    顧禹謙聽到她絕望的哭喊聲時，擔心再耽擱時間會出事，抬腿毫不猶豫的將門踹開。

    那么大的聲響都未能將黎知晚的神智拉回來，她還在不停的傷害自己。

    顧禹謙看著她渾身的傷，被水沖下的鮮血時，似是有利刃一瞬間扎進了心臟，疼到他難以呼吸。

    他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將她抱進懷里，握住她不停傷害自己的手，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別…這樣?！?/br>
    黎知晚的雙手被他禁錮著按在懷里，但嘴里依舊在喃喃自語：“是我……我沒有保護好自己，對不起?！?/br>
    “……我再洗洗就干凈了?！?/br>
    她重復著說：“再洗洗就干凈了……”

    顧禹謙的下頜抵在她濕漉漉的發絲上，好半晌心疼的說不出話來，停頓了許久才說：“我以后……不會再讓周庭靠近你了?！?/br>
    “我今天在病房門口聽到，你說……愛過他，我挺難過的，就去外面冷靜了一會兒?！?/br>
    “……對不起?！?/br>
    “…真的對不起?！?/br>
    顧禹謙一邊道歉一邊哄她：“晚晚，你別…傷害自己?！?/br>
    “會慢慢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怕?！?/br>
    黎知晚在他懷里一直不停的顫抖，目光呆滯的看著地上的血水，根本聽不見任何的話。

    花灑落下的水冰冷刺骨，顧禹謙慢慢抬手將花灑關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也聽不見任何雷鳴聲后，黎知晚的神智才慢慢恢復過來，可依舊縮在他懷里，沉默的看著地板上的血。

    顧禹謙抱著她靠在寒涼的墻壁上，發絲的水順著眉梢掉落在她身上。

    黎知晚一直不說話，他也不敢打破這份安靜。

    安靜總比不停想傷害自己要好得多。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后，連窗外的雨聲都隱約聽不到了，黎知晚突然開口說：“顧禹謙，你是不是和周庭一樣，也想……逼著我活下去？”

    顧禹謙被她問的心里瞬間刺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對此時的黎知晚而言，所有對她寄予希望的人，對她都是一種負擔。

    所有想讓她活著的人，都是在逼她。

    顧禹謙垂下眼簾，看著她身上數不清的大小傷口，聲音又低又顫：“我從來都不想逼你，只是……不想你我之間留下遺憾?！?/br>
    “晚晚，要是得這個病的人…是我就好了?！?/br>
    “是我的話，你就不會這么痛苦了?！?/br>
    黎知晚的右手去摸左腕的傷口，聲音極輕：“幸好…這病是我得的?！?/br>
    “你這么好的人，我不要你活得這么痛苦?！?/br>
    顧禹謙抱緊她，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黎知晚轉頭看了看散落在地的針劑，說：“我不想打針?！?/br>
    顧禹謙哽咽的說：“好，那就不打?！?/br>
    “顧禹謙，我不想在醫院待了?！崩柚砜吭谒缟?，說：“…我想回家?！?/br>
    “可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家?！?/br>
    顧禹謙聞言，眼眸止不住的顫抖，抬手輕輕放在她腦袋上，說：“…怎么會沒有呢？明天我們就回家?！?/br>
    救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