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腳步聲時遠時近,遠時他好像馬上就要離開這間屋子,近了又像要立刻擰開房門教訓我一頓。 我還沒確定好要不要出去一探究竟,正慢慢向床邊挪動時,大門響了。 這下他是真的走了。 那錢要怎么付? 我頹然地放下計算器,慢慢拖著腳步打開房門。 衣服都四處散落在客廳里,我身上除了一條內ku外不著寸縷,我回到之前屬于我的房間,找出一套干凈衣服換上,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天借住這里帶過來的行李都收拾好,搬出了秦照庭的房子。 我不適合再住在這兒了。 我搬回自己家里只用了不到五分鐘,早晨八點剛過,室友被我的動靜弄醒,探出個頭來嫌棄地看我一眼后又縮回去。 那只停留在隔壁的鳥兒飛到了我的窗前,依舊啼鳴不止。 我突然覺得不真實,好像我住到隔壁的這段時間從來沒存在過。 我和秦照庭也算是短暫地在一起吧,只是分手了。 分手也該體面。 我很體面,只是把秦照庭氣走了。 復柏開的那些藥我都沒有帶走,全部留在了秦照庭家里。 沒有人會再管我吃不吃藥了,它們對我來說沒什么用,和廢品沒什么兩樣。 停藥之后我自我感覺良好,這也更加印證了這些藥有害,停藥是個正確的做法。 我的生活軌跡仍然正常運行,有課時上課,沒有課時就準備我的畢業論文和答辯,每天都有許多要做的事將我的生活塞得滿滿當當,只是在這些忙碌之余,我經常覺得還缺點什么。 歲月并不漫長,轉眼就來到五月初。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時常在后悔與不后悔之間徘徊,總覺得自己那天的演技并不好,秦照庭沒有真的負氣離開,只是被什么事情絆住了腳。 我找了一份月薪三千的工作,是在步行街的一家老書店里當圖書管理員,老板年紀大了,但情懷無法割舍,便在店門口張貼了招聘信息,我順利入職成了這家老書店三十年來第一個員工。 我一個月花不了那么多的錢,收入也比原先設想的高,因此錢攢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五月中旬時那要交給秦照庭的六千塊已經全數攢齊。 經過了那么多天,我第一次點開與秦照庭的聊天框,竟然是為了給他轉賬。 點開轉賬那一欄后,我看見了收款人信息后面連著的括號,確信他并沒有拉黑或者刪除我。 小心翼翼地將錢轉過去,等了整一天直到那筆錢打回我賬上時都無人搭理我。 秦照庭是已經厭惡我到看見我的錢都不搭理的程度了嗎? 我一時又無法接受,當即給秦照庭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了,卻是吳格接的。 我詢問他秦照庭的近況,他只告訴我:“秦總他……最近很忙?!?/br> 我本還想再追著問問秦照庭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但后知后覺已經沒有了立場,于是就此作罷。 秦照庭自那天以后再也沒有回過隔壁的房子,那于他而言可能只是生命中的短短一段時光,我也是他生命里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 只是我腦子里時常會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冒出,總是從與秦照庭初見時開始回憶,總認為那天我將他氣走都是虛幻的,他也并沒有別的什么放在心里的人。 除了不必要的想法外,我好像還出現了幻視。 那是個下著小雨霧氣蒙蒙的清晨,我路過一家步行街盡頭的咖啡店,見到了咖啡店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面朝著制作臺,雙手撐在臺上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店員攀談著。 那是一個肖似秦照庭的背影。 透明的傘被一陣不小的風刮得變形,我幾乎是第一時間收了傘沖上前,踏起來的雨水沾濕褲腳,我冒冒失失地闖進了店里。 沾滿了雨水的手放在身上認真擦干凈后,我按上那男人的肩。 那人回過了頭來,卻罵我有病。 我被他罵醒,在看清他五官后總算認清他不是秦照庭的事實,只能匆匆說一聲抱歉后逃離。 我遇見過很多這樣的人。 他們總有某部分與秦照庭相似,有的是背影有點是手有的是笑起來的一個側顏,但更多的是不像。 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也沒人和秦照庭一模一樣。 好吧,我承認我還舍不得他,也需要很長的時間進行戒斷。 沒了能與我說話的人,我能對著一些事物敘談很久,比如小區樓下的一朵石蒜花。 我問它,它怕不怕死。 它說怕。 怕又怎樣,花和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早和晚的事。 我捏了捏它的花瓣以示安慰,又問它覺不覺得孤獨。 它不回答了。 我笑了,笑它是不敢直面事實。 石蒜又名彼岸花,寓意悲傷離別生死相隔,開花的時候看不見葉子,有葉子的時候看不到開花,花葉生生世世不得相見,何況這偌大的花圃里只有它這么一株彼岸花,怎么會不孤單呢? 又下雨了,我撐開隨身攜帶的傘,替那朵在風雨摧殘中長成的彼岸花遮了遮。 遠處有車燈閃爍,一直從小區門口的方向朝我開來。 它速度不慢,肯定超過了小區里限制的時速十五,我一瞬間生出讓它把我撞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