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秦照庭掛了電話。 我剛剛胡亂描述一通，青城這條楓葉大道很長，也不知道秦照庭有沒有聽懂。 我找了個公交站口等著，希望秦照庭能看到我。 風很大，大衣自帶的帽子戴在頭上被吹落了好幾次。 手機因為打了一通電話變得微微發燙，在它徹底變得冰涼時秦照庭來到我面前。 他步行而來，看起來卻氣喘吁吁，脖子上還圍著我前年送給他的深灰色平織圍巾。 靜如死潭的心臟又被攪起一番洶涌，我朝他奔跑過去，在離他還有三步的時候一躍而起，落在了他的懷里。 秦照庭身形猛地一顫，好像沒做好接住我的準備。 這一幕似曾相識，上一次在醫院里，他好像也沒穩穩地將我抱著。 “秦照庭，你終于來了?！蔽覍㈩^埋入他的頸窩，眼淚不受控制地糊了眼眶。 滿是酸澀的鼻腔會封閉嗅覺，短暫的鼻塞過去后，我詭異地聞到了一絲藥的味道。 我頓時愣住，再想深究卻怎么也捕捉不到了。 “等很久了嗎？”秦照庭拍拍我的后背，沒察覺到不對。 “沒有?！蔽野杨^抬起時趁機將眼淚擦干。 他主動牽住我的手，講話時口中不斷呼出熱氣：“去車上吧?！?/br> 我被秦照庭帶著坐上了副駕，車上暖氣撲面而來，凍僵的臉慢慢回了溫。 秦照庭問我：“你現在去哪，我送你去?！?/br> 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 “不說話我就送你回學校?！鼻卣胀ダ渎暤?。 我覺得他好像生氣了，雖然這股無名之氣不知從何而來。 “今天沒有課?！?/br> “一整天都沒課？” 大四的課程本就不多，更多時間都放在畢業論文和實習上，可是秦照庭好像很震驚的樣子。 難道他生氣是因為覺得我是什么愛逃學的壞學生嗎？ “那送你回家?！鼻卣胀フf。 “好……”我說，“好吧?！?/br> 秋天已經過去，路兩旁的楓樹身形干枯，只有零零散散幾片殘葉飄飄悠悠落下來，有一片擦著車窗掠過，然后被鄰道的車輪碾壓。 我突然想起已經很久沒見過那只鷹了。 等待紅燈轉綠的間隙秦照庭從杯座上拿起一杯熱美式遞給我：“來的路上隨便找了家店買的，不喝拿著暖暖也行?！?/br> 我默默接過抿了一小口，比剛才包間里的紅茶好喝很多。 秦照庭：“為什么剛剛讓我來接你?！?/br> “我明明是讓你別來?！闭菩谋粺岬冒l麻，我非常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秦照庭好像是沒有聽到，我改口道：“因為很想馬上就見到你?！?/br> “很想見我，然后讓我別來？” 原來剛剛被聽到了…… 我想找條地縫鉆進去，奈何這是在車上。 “你要不要也喝一點？”我把咖啡湊到秦照庭面前。 “大病初愈，不喝，”秦照庭別開臉，“回答我?！?/br> 我收回手：“因為很麻煩你?！?/br> 又想起剛才聞到的藥味：“你病好了嗎？” “早好全了?！鼻卣胀ズ吡寺?，“你以前從來都不會考慮我覺不覺得麻煩?！?/br> 我不記得以前做過什么事了，只笑笑：“那我從今天開始考慮，今天麻煩你了?！?/br> 秦照庭不說話了。 我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他。 秦照庭將車開到了居民樓下，停車后示意我上樓。 “你現在還住在那里嗎？”安全帶的鎖扣已經解開，我半拽著安全帶沒放，“我是說我隔壁的那個房子?！?/br> “當然住?！?/br> “我從來沒見你回去過?！睋乃X得我有什么偷窺的怪癖，我補充道，“我路過的時候沒見里面開過燈?！?/br> 秦照庭：“我有點事出了趟國，昨天才飛回來?！?/br> “什么事？”我追問。 “不重要，”秦照庭奪過我手里的安全帶，啪地一聲彈回了原處，“你先上去?！?/br> “那你呢？”我半截身子探出車門，回過頭問他。 “我也回去?！?/br> …… 因著秦照庭那最后一句話，我上樓后并沒急著進門，而是在他家門口等了一會兒。 秦照庭上樓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一個有家不回的人蹲在他家門外擦拭落了灰的大門。 “你怎么不回家？”秦照庭人高馬大，遮擋了走廊的大半光線。 “在等你?！蔽覜]覺得有什么不對。 他越過我輸了密碼開門，我不小心仰起頭記住了整一串數字。 1119。 好巧，如果轉化成日期的話，恰好就是今天。 秦照庭按下把手時看了我一眼：“看什么？” “沒看什么?！蔽腋诤竺孢M了門，同時在心中默念三遍這串數字。 秦照庭注意到我，給我拿拖鞋的同時好笑道：“讓你回家，不是回我家?！?/br> “不歡迎我嗎？”我頓住。 “怎么可能，”秦照庭向里走去，“自便?！?/br> 自便。 我不喜歡這個詞。 聽起來我和秦照庭沒有那么熟。 即使很久沒有住過人，秦照庭家里依舊是整潔如新，我來到沙發上坐下，很艱難才看到沙發縫隙里有一些積攢的灰塵。 他家似乎有什么魔力，我每次待不久就會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