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外面的天黑了,我看見天穹之上掛著一輪圓月,有飛鳥從月下快速掠過。 是那只鷹隼。 那只鷹隼又回來了,就立在與我相對的屋檐上,一雙鳥類獨有的豎瞳瞪著我,目光尖利帶著狠辣,像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入啄瞎我的雙眼。 我希望它能將窗子破開,這樣我就可以翻窗離開這鬼地方。 也有傳言鷹隼擁有極高的智商,可以完成許多鳥類都無法做到的高難度工作,那它可以替我解開門鎖嗎? …… 鷹隼飛走了。 我不將希望寄托于秦照庭會折返回來替我開門,手機也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耗盡了電量徹底關機,最后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墻壁陰冷潮濕,久坐也無法捂熱,我又將根據地換到了墻角,試圖以兩面墻壁獲取更多的溫暖。 肚子到了飯點發出不滿的抗議聲,那聲音回蕩在空氣里太過尷尬,我將身體蜷縮起來,將那聲音壓到最低。 …… 密閉的空間里逐漸變得悶熱,幾乎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我睜開眼,原本身處的器材室已經大變了模樣,周邊堆滿了各種雜物,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 空氣里彌漫著一陣花生油的味道,濃郁到發膩,不遠處的地面上鍍了層光澤特殊的液體。 …… 我想起來了,這里是福利院的倉庫,而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整個倉庫里最高的貨架上。 “小老鼠,上燈臺, 偷油吃,下不來……” 有一下一下的拍掌聲和童謠聲從貨架下方響起,我慢慢地低頭,是那群日常里就不喜歡我的同伴。 剛剛醒來我眼睛無法聚焦在他們身上,想抬手揉揉眼睛卻感受到一陣滑膩。 還未反應過來那是什么,忽然有什么冰涼的液體澆在了我身上。 是他們一行人的其中一個,拿著一柄水槍在朝我掃射,將我淋成了落水狗。 我掙扎著靠坐在貨架上,又想扶住貨架邊緣站起來,那水槍的攻勢就更猛烈。 他們嘻嘻哈哈地笑著,吵得我頭疼不已。 “你們不要笑了?!蔽遗赖截浖苓呇?,探出半邊身體。 下面拿著水槍的男孩又滋了我一臉:“你這只臭老鼠?!?/br> 我不喜歡這個惡心的稱呼。 我摸索著周圍,希望能找到可以對付他的東西,可是除了四處的滑膩,我再也摸不到別的。 那群小孩的背后倒著個破爛的花生油瓶,這些滑膩終于有了出處。 水槍壓出的水柱壓力很高,打在臉頰上發疼,冰涼后剩余的是無盡的熱意,我睜不開眼,也無法反抗。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他們終于玩膩了,烏泱泱的一群人作鳥獸散,卻沒人將我從貨架上放下來。 “等等啊……”我掙扎著終于站起來,不慎腳底打滑又摔坐回去。 咔噠一聲。 鐵皮倉庫外落了鎖。 我極力地呼救著,但那些人選了個好地方,巨大的通風扇震耳欲聾,掩蓋住我所有的聲音。 喊累了我就睡著了,滿身油水混合物讓我睡不太沉,恍惚中我又聽見了那首童謠。 明明倉庫里除了我已經沒有活人,但那讓人脊背發涼的童謠又高聲唱起,拍掌聲更加激進,縈繞耳邊又回蕩在倉庫里,像極了惡魔的低語。 我痛苦地捂住耳朵,花生油沾滿全身,將我變成了那只偷油吃的老鼠。 突然一切歸于平靜。 我驚醒過來。 刺眼的陽光透過遮光簾落入室內,給整個暗淡無光的房間添上一抹亮色。 手邊的滑膩不見了,我躺在一張溫暖的大床上,被窩里充滿了晾曬后獨有的香氣。 腦子里還沒捋清楚,手已經下意識往旁邊一掃。 小夜燈亮起來,連帶著以床為中心的四周都得以被我看清。 周邊的布置都很眼熟。 我反應過來,這是秦照庭的房間。 這是怎么回事?我為什么會在他家里?我不是已經離開他很久了嗎? 難道我自以為的離開和福利院里遇見的困境都只是一場夢? 可我有印象,秦照庭和小時候捉弄我將我關在倉庫里的壞小孩做了一樣的事,將我關在了一個很小的房間里。 “醒了?”秦照庭的聲音從我身邊傳來,我這才注意到他一直都在。 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那或許全是一場夢吧,夢醒了,我還在秦照庭的身邊。 許是方才的夢境驚嚇過度,我本能地依戀溫暖,慢慢地靠上去,與秦照庭貼在一起。 “先生怎么醒得這么早?”這動作坐起來應當是熟稔的,不知為何卻有點生疏。 我壓下那點疑惑,將臉揚起到恰當的角度,帶著些崇拜的眼神向他望去。 光線原因,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又緊了緊摟住他的手臂,主動將整個人送入了他的懷抱里。 他不知為什么沒有反應,以往這種時候都該有一個吻。 我又主動往他跟前湊了湊,鼻尖輕輕拂過他的唇角,又蹭蹭他的臉頰。 我在索吻。 意料中的親吻如約而至,蜻蜓點水一般在我耳垂上點了一下,然后如狂風驟雨般襲來,我盡力地迎合他,肆意揮霍著我僅剩不多的空氣。 一吻結束,我半闔著眼皮側躺在床上快沒了氣息,秦照庭卻像沒事人一樣,替我整理了一下凌亂卷曲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