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程信系好安全帶發動引擎問我:“您在哪里下車?” 我冷笑著嗤了一聲:“他不是早就查到我住哪了嗎,還問我做什么?!?/br> 程信面不改色地解釋:“秦先生不知道?!?/br> “那你現在知道了,你會告訴他嗎?”我抿嘴笑了笑,撐住車座向前探出身體問程信。 程信不說話了。 這種明知故問有時候十分有意思。 夜色濃郁,荒郊野嶺里沒有太多車,輪胎壓過路面細小沙礫的聲音時而刺耳尖銳,時而又微小到不可聞見。 車里陷入一陣長久的安靜的狀態。 一陣震動打破寧靜,程信接通藍牙,那擾人的聲音自然消失不見。 程信沒有結婚也沒有戀人,他算是同齡人中十分優秀的那一批,卻一直都是單身狀態。 智者都不入愛河,這沒什么,不過程信好像也不是這樣。 他似乎有一個喜歡了很多年的人,自那以后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從前秦照庭不止一次地向我提起過,并且每次都要我深刻認同他的看法才肯罷休。 所以現在會給他打電話的除了秦照庭我想不到別人。 “按照您的吩咐,”程信從后視鏡里覷了我一眼,“人接到了?!?/br> 哪怕只是程信的只言片語也不免讓我從心底生出一陣惡寒,就好像秦照庭下一秒就要來到我身邊的恐懼感。 對面秦照庭又同他說著什么,他很專注地聽著,末了才道:“……會的,您放心?!?/br> 這樣的場景莫名熟悉,幾個月前就上演過相似的。 上一次是秦照庭一聲令下,讓吳格將我送到他身邊,陪他和安夏看煙花,我不小心在車上睡著,醒來便見到秦照庭在我身邊。 這一次我不敢睡。 睡著了再醒來,身處何處就不知道了。 其實奔波一天又處理突發狀況已經讓我身心俱疲,但我不信程信,只能將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強打著精神親眼看著他將車開到我住的片區。 車子剛拐進一條巷子,我便對程信說:“在這里把我放下就好?!?/br> 秦照庭可以自己查我住在哪,我卻不能告訴他,這是我一降再降的底線。 程信依言解開了車門鎖,我毫不留戀地跳下車,又打開后備箱拿走行李,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 巷子里沒燈,我憑借以往的記憶摸著黑向前,身后引擎發動機的聲音和移動的車燈讓我略微放下心。 程信走了。 這條巷子很長,大概走了有一百米,突然有什么東西輕輕落在我左肩上。 以前也有過在路上無緣無故被鳥拉屎和被甲蟲碰瓷的事,我對此見怪不怪,只覺得是哪只夜盲的金龜子或夏蟬撞到了我身上。 正要偏頭一探究竟,另一邊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這總不能是第二只眼瞎的蟲子。 我差點驚叫出聲,下意識就把行李向后甩,試圖重創這半路出現要劫財的賊人。 “我去?!辟\人叫了一聲,向后彈了一下。 ? 我終于找到手機電筒的按鈕,一瞬間以我為中心的四周都亮起來。 那賊人的真面目無處可藏。不是別人,正是與我合租的室友。 常嶺捂著眼睛又嚎了一聲。 我頗有怨氣:“大半夜出門裝鬼嚇人,你也不怕撞上真鬼?!?/br> 他也十分埋怨,瞅我一眼嘟囔道:“誰知道你一言不合就拿箱子砸人?!?/br> 我不搭理他,任由他勾著我的肩膀走出巷子又走進小區。 他像一只大型掛件,不貼著人就不會走路似的,小區門禁要刷臉,他非要和我一塊刷,兩個人差點卡在門禁那兒成為全小區的笑話。 好容易從狹窄的小區入口擠進來,他捏著串冰糖葫蘆,吊兒郎當道:“這么晚才回來?這幾天跑哪玩去了?” “沒去哪,”我覺得這回答有些敷衍,又補充道,“回家探親?!?/br> 常嶺隨口道:“你不是從小福利院長大的嗎,哪來的親人?” “……”我一時不知怎么接他的話。 常嶺也發覺我的沉默,急匆匆地岔開話題,把剩下那半串冰糖葫蘆伸到我面前:“吃不吃?” 我看著那上面還有半顆沒被他咬掉的棗核,搖頭委婉地謝絕了他的好意。 很早之前我就發現他并非有惡意,只是單純的說話不經腦子。 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總有那么一些少長了一點腦子。 所以我真的沒多在意。 不過常嶺好像有點在意。 他買了很多宵夜,不止一次地邀請我與他同吃,照以前我拒絕了兩次以上他就不會再繼續喊我,但今晚他一直到了樓下都還在問我喜歡吃哪一種。 盛情難卻,走到三樓時我終于答應他。 他略略走在我后面,又盤算著待會兒要與我打游戲,我一邊神游一邊聽著,時不時點點頭附議。 “言知?!?/br> 他突然喊我一聲,語氣里帶了些莫名的鄭重。 白熾燈映得墻面發黑,常嶺的表情難以辨認。 “對不起?!彼K于輕輕說道。 而我的注意力早不在他的身上。 因為就在轉頭的一瞬間,透過老式居民樓鏤空的窗臺和暗淡的月光,我隱約看到樹影下藏了個人。 那是程信。 第0036章 “紈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