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電話接通的的一瞬間我才猛地想起這不是個打電話的好時間。 果然姚阿姨開口時聲音里透著濃重的睡意。 電話那頭很安靜,隱約能聽見蟬的叫聲。 她刻意壓低了音量:“小言平安回到了嗎?” 我有點愧疚:“嗯,下飛機了?!?/br> “我已經替你向秦先生解釋過了,”姚阿姨說,“你要提前回去怎么不親自告訴秦先生呢?” 怎么可能告訴他。 “學校通知得太急,我還沒來得及聯系他,”我眼前有些不聚焦,隨意扯道,“不過我剛剛有了信號就給他發過信息了?!?/br> 姚阿姨“嗯”了聲,她又叮囑了我很多諸如晚上早點休息不要再通宵熬夜的話,最后掛電話時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也只有在她和院長眼里我還是個小孩,而我今年已經快二十三。 我拖著行李走到機場外,夜風漸起,我身上只有一件不足以擋風的短袖,風一吹我便不受控制地在六月中的深夜打了個寒戰。 最便宜的公交和地鐵都已經停運,這里離我租的房子還有二十多公里,打車是唯一的選擇。 在手機上下好單后,我拖著沉重的行李來到路邊,行李箱的一側輪子不太靈活,在水泥地面上劃出粗糙的響聲。 有一只從光柱中掉下的飛蛾不小心被我碾死在行李箱底。 我把行李箱挪開,它彈了一下翅膀,然后不動了。 對不起。 我在心里輕輕念了一聲。 明明時間沒有很晚,可我今晚像是撞了邪,一連好幾個接了我單子的司機都取消了接單,我蹲在路邊,有一瞬間像只沒人要的流浪狗。 恍惚間我好像真的看見了一只流浪狗吵著我走過來,通體黃色,十分親人地依偎在我腿邊蹭了蹭我的小臂,又蹭了蹭我的行李箱。 頭頂的路燈好像短路一瞬,極為短暫的黑暗過后,我回過神,那只黃色的大狗不見了。 灰心過后我點亮手機屏幕,決定再試一次,再試一次的結果更遭,那下單加載中的圖標轉了足足五分鐘都沒有人接我的單。 不遠處的樹蔭下停了輛轎車,看起來頗像電影橋段中常出現的黑車。 我其實在十分鐘前就已經注意到了他。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我也只能…… 那黑車突然朝我摁了下喇叭。 顯然他也早就注意到了我這位顧客。 我站起身朝他走過去,那行李箱在黑夜中拖出了難聽刺耳的尖銳聲音。 司機從車上下來,在離開那片樹蔭時我徹底看清他的臉。 我猛的停下腳步,一點一點轉過身要朝著反方向離開。 行李箱卻因無法轉向而滯留在了原地。 那是秦照庭的秘書小程。 “小程”是秦照庭的叫法,但其實程信比我還要大好幾歲,我不該這么叫他。 第一次見程信時,是在與秦照庭某次事后的第二天。 那段時間秦照庭睡膩了公寓的床,拉著我出去開房又不準備換洗衣服,導致第二天起床時我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沒衣服可穿的窘境中。 那件被他撕成爛布條的t恤掛在身上出門可不太妙,更何況那爛布條已經被他送進了垃圾桶。 沒辦法,秦照庭只能叫人臨時送套衣服過來。 可是那天吳格那死板的家伙恰好請了假,來送衣服的就成了程信。 那時我問了秦照庭一句“程信”是誰,秦照庭就隨口向我介紹了他一嘴。 “今年新招的秘書,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業務能力還不錯?!?/br> 我曾從吳格的口中若有若無的聽說過,秦照庭在工作上是很嚴厲的,所以能從秦照庭口中得到一句夸獎大概是很不易的。 雖然程信本人并不在場,無緣聽到這句夸贊,但我聽到了,程信這個人在我這里就有了一個大致的形象。 敲門聲規則而不失力量,秦照庭將門打開,來人是程信。 耳聞是一回事,眼見又是另一回事。 程信自覺地避嫌,大半個人都還停留在門外,只有一只胳膊提著袋子將新買的衣服遞進來。 我的角度勉強能看見他的小半張側臉。 神情端莊嚴肅不茍言笑,一看就與秦照庭辦公時雷厲風行的作風很貼合。 這樣的人哪怕是替老板跑腿給老板情人送衣服也當做一件公務來辦。 第一次見面我沒有見到他完整的人,單從他的舉止行為出發,也能知道這是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又溫文有禮的人。 門關上了,我還收不回視線。 秦照庭應當是注意到我的目光,饒有興趣地開口:“人都走了,你還在看什么?” 他又問:“覺得他好看?” 我怔怔地搖著頭。 他好像又想到什么,失笑著推了推我的腦袋:“放心,我對他沒有別的想法?!?/br> 我還是搖頭。 我只是對程信這樣的人油然而生一種欽佩而已,并沒有對他和秦照庭的關系產生任何的懷疑。 不知怎么的秦照庭不再笑了,只盯著我一直看。 直到我回過神。 “怎么了?”我艱難地開口,聲音還帶著縱欲過度的嘶啞,被子隨著動作不慎從肩上滑落。 情趣酒店的房間布置與普通房間的不太一樣,等到一切都結束人也平靜下來了,我終于發現這房間的布置有多讓人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