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許久沒在祁修竹臉上看見這種表情,這一眼仿佛把他拉回到五年前。 他們分手的那個夜晚。 賀免抿了抿唇不敢深想,也覺得在這種時刻,他不該去想。 他垂眸不再和祁修竹對視,轉而看向他濕潤的唇瓣。 祁修竹的嘴微微張開,剛想說點什么,賀免一擰眉俯身下去,堵住了他還未說出口的話。 祁修竹瞳孔一縮,細碎的音節變成一聲嗚咽。 他陷在柔軟的大床里,越想掙脫陷得越深。 他抓握住潔白的床單,賀免的手掌擠進來,將他的手輕而易舉地覆蓋。手指一寸寸探入祁修竹的指縫,旋即把他牢牢扣住。 眨眼間,祁修竹渾身的血液直沖大腦。 待那股熟悉的薄荷香氣竄入鼻尖時,他松開抓著賀免脖子的手。 他扣住賀免的后腦,將人往前一帶。 他加深了這個吻。 今夜的風比以往的都更猛烈,那道無形的枷鎖本就并不牢固,被風一吹便落了。 待風平息時,賀免的舌尖生出一股鐵銹味。他用舌頭頂了頂虎牙,刺痛感傳來時才有了實感。 他又在牙尖狠狠摁了摁,直到疼得皺眉才停下來。 房間里驟然安靜下來,氛圍和剛才相比,割裂的仿佛是兩個世界。 祁修竹靠在床頭,頭發隨意披散,落滿整個枕頭。 他長長地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瞇著微挑的眼睛,看著賀免不說話。像只吃飽喝足,想要打盹的貓。 “困嗎?”賀免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 祁修竹披了件衣服,赤腳下床:“我去洗澡?!?/br>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道不出的味道,他們之間似乎有什么變了。 太過突然,以至于雙方都沒想明白到底變在哪里。 大概是因為那個復雜的眼神,又或者是那個突如其來的吻。 祁修竹走進浴室,熱水從上灑下來,他彎腰看著腳下的積水,很清楚地意識到——其實都不是。 他很煩這種感覺,工作、生活、感情……一切都開始失控,完全沒有按照他所想的來。 他甚至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緒。 幾個小時前還在為發現了賀免的秘密竊喜,現在卻突然感到失落。 發現了又能怎樣呢? 賀免還是賀免,他也還是他。 有什么東西順著水流一道沒入通水口。 沒有結果,只有起因、經過。 一門之隔外,賀免坐在窗邊,把玩著祁修竹留下的煙盒,表情漸漸冷下去。 那個吻不是時候,他想。 他開始理解祁修竹為什么不愿意接吻,因為這是比別的行為更親密曖昧的舉動。 他竟然不想再停留于此,心里有個聲音在不斷叫囂。 他想要再進一步。 賀免點燃了煙,沒抽。煙霧往窗外飄去,起頭處凝聚成一股,飄到半空中,被風一吹才散開。 賀免抿了一口,吐出的煙不再成型,直白地融入空氣里。 他沒再動,靜靜地等待剩下的煙燃盡。 思想在一支煙的時間里放空,他聽見耳邊的水聲,聞到若有若無的咖啡香味,腦海里再次浮現出祁修竹的臉。 還是那種眼神,熟悉又陌生的。 他一點都不喜歡。 賀免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表情回應,害怕神情里藏了連自己都沒發現的膽怯。 他后悔了。 賀免回頭看了一眼浴室,目光在那塊玻璃上停滯片刻,直到里面的人重新有了動作,他才收回視線。 如果當初分手的時候,再努力努力就好了。 畢竟從此之后,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再是從零開始,而是從負數回升。 如果祁修竹這時候罵他是膽小鬼,賀免說不定會點頭。說:對,我就是。 賀免把煙盒扔進床頭柜里,忽然又想,那祁修竹呢? 他也想問他一嘴,那你不是嗎? 正想著,身后的門開了。 祁修竹見他站在床邊發呆,看了幾眼,沒多說什么:“我回去休息了?!?/br> 賀免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把燈調暗一度,說:“嗯,記得把窗戶關好?!?/br> 祁修竹垂在腿邊的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行?!?/br> 他走到門邊,房間里的另一道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卻依舊是沉默的。 這種感覺太不好了,宛若暴風雨前的寧靜。 祁修竹抬了兩次胳膊才握住門把手,身后傳來幾道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下。 祁修竹等了等,浴室的門開了,很快又被合上。 雨沒有落下來。 ** 之后的幾天,祁修竹沒有刻意回避,和賀免的來往卻明顯變少了。 賀免繼續當他的紋身店老板,祁修竹也只是個過來度假的普通游客。 就像他剛來意安時那樣,似乎也沒什么不同。 柳璟一開始也這么認為,但沒過兩天,就敏銳地察覺到不對。 某天他在賀免身邊觀摩學習,祁修竹從他們身后經過。柳璟看著看著,賀免手里的動作停了下來。 再之后,每次后面有響動聲,賀免都要停頓一兩秒,等人走了才繼續。 縱然柳璟神經大條慣了,也感覺這幾天的氣氛怪怪的。 他溜達到鐘延的工作臺前,看著賀免的背影,小聲問:“你覺不覺得免哥和祁哥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