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妍沒有再發任何消息過來，一如藺渝所愿，但是這邊結束了微信聊天，那邊藺渝還有個系統在等著他的解釋。

    【你做夢了？做了什么夢？夢到了什么？夢到了多少東西？夢里有新的線索嗎？】他剛剛將手機鎖屏，就聽見系統一疊聲地開口詢問。

    藺渝蜷起兩手食指，又不自覺地按壓了一下太陽xue的位置。

    【和顧妍不太一樣，我猜?！克届o地回答系統，【很多斷斷續續的畫面和記憶碎片，沒辦法完全連接起來，有些現在我甚至有點想不起來了?！?/br>
    顧妍的夢境在醒來無比清晰，但藺渝的夢就好像只是一個單純的夢似的，許多東西在醒來之后逐漸被不可避免地遺忘，但藺渝相信自己遲早能想起來。

    【那你夢里夢到前世“藺渝”的死因了嗎？】系統又問。

    藺渝說：【自殺、浴室、浴缸、熱水、割腕、死亡?！?/br>
    他每說一個字，系統就要小小地倒吸一口冷氣。

    【去醫院的途中，你不是已經聽到我的猜測了嗎？怎么現在又這么膽戰心驚的？】藺渝覺得好笑。

    系統：【但是那只是猜測，可是現在你的語氣很...】

    【篤定？】

    【篤定?！?/br>
    藺渝扯著嘴角笑了笑。任誰在夢境里看到自己，也或許不是自己的死亡現場，都不會特別冷靜，尤其是別人可以姑且把這當做一個夢境，逐漸忘卻。

    但是藺渝卻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被鮮血染紅的一缸滿滿的熱水，因為放入了手臂，汩汩從浴池邊緣流淌出來，打濕了身上的衣服。

    尖銳的刀刃割裂肌rou的疼痛感好像是真實的，哪怕出現在夢境中，也能感受到劇烈的痛意。

    血液的流失更是讓體溫急速下降。失血量達到一定程度，才會導致失血性休克，其實割破靜脈和毛細血管后沒那么容易真的死亡，哪怕失血過多導致了昏迷，傷口也可能凝結止血。

    即使是在浴室中。

    “藺渝”應該是沒能狠心決絕到切割刀自己深埋于肌rou層中的動脈的，因此傷口比較淺，大概刺破的只是靜脈，甚至不是很大的靜脈。

    靜脈的血流速度很慢，藺渝體會了一下自己在夢境中看到聽到的畫面，確信“藺渝”的死亡時間，持續了好一陣子，這種感覺當然不會太好。

    他也知道自己未必能夠成功，因此才會選擇浴室和熱水。

    幸虧，這不是原著。

    但是現在回憶起來，讓他印象最深的，卻好像不是流血的，猙獰的手腕，而是抓撓聲和撞擊聲。

    浴室的門，被反復抓撓、撞擊的巨大的聲響，也或許聲音沒有想象中那么響亮，畢竟在外邊等待著“藺渝”出來的只是一只半歲上下的小貓。

    小貓太輕太柔弱了，哪怕用盡了全力，但撞向對于一扇人類試圖踹開都只會帶來傷勢的木門，不亞于蚍蜉撼樹。

    他垂下眼睛，看了看還舒舒服服盤踞在他身側的小雪。

    小貓半睜半閉著眼睛，毛茸茸的尾巴尖，正緩慢而輕柔地拍打著床面，彰顯著對方的愜意和肆無忌憚，就好像在夢境中，瘋狂地在主人自盡的浴室門外抓撓撞門的貓咪不是它一樣。

    ——也或許，確實不是它。

    或者說，那段時間內不是它。

    后來才是它。

    【割腕死其實很難很難成功，不知道為什么原著要給“藺渝”安排這種死法?！?/br>
    藺渝緩慢地吐出一口氣，這才勉強讓自己那種身體自帶的，被夢境中畫面激發出來的死亡的恐懼稍稍平息幾分，能夠自若地繼續和系統說話。

    系統說：【原著畢竟是小說，小說里需要制造一些沖擊性的情況吧，跳樓或者安眠藥，應該不如割腕那么——】

    【鮮血淋漓？】

    系統勉強應了一聲。

    【也是，小說是根據創作者的想法繼續進行的，那里不是現實世界，因此天馬行空一些，作者讓你死，你當然不能活?！刻A渝又喃喃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系統說：【小說里寫出來很輕易，寥寥幾個字就概括一切，但是真實體會可不是那樣的?！?/br>
    藺渝笑了：【你說得對，珍愛生命，遠離自殘，作者讓我死，但我偏偏不死?！?/br>
    原著中，熱水逐漸變涼，“藺渝”確認死亡，貓咪守在浴室門口，都是警方闖入公寓后看到的畫面。

    系統說：【我想到一件事，但是之前你又是吊水，又是縫針，又是睡覺的，就一直沒和你說?！?/br>
    【你說?！?/br>
    【廉望雪...】系統頓了頓，確定藺渝沒有因為“夢境”而露出什么特別的表情，才繼續說，【廉望雪在原著中的角色，有點撲朔迷離唉?！?/br>
    【怎么說呢？】藺渝不動聲色。

    系統給他分析，從未有過的思路清晰：【你想，當時在泳池邊上，他看到你在水里流血，水面有那種血水出現之后，徹底ptsd發作，對吧？】

    【對?！?/br>
    【他為什么會pstd發作？】

    【什么意思？】

    系統恨鐵不成鋼：【原著中說了！“藺渝”的尸體是被警方發現的，對吧？警方闖入浴室看到了他的尸體，和守在門口的貓咪，也肯定會看到自殺的場面，浴室里的血水——】

    【對?！?/br>
    【但是廉望雪又不是警察，他怎么會看到那個畫面呢？】系統發出靈魂質疑，【就算現場非要有人，最大的可能性也是房東吧？比如說房東有備用鑰匙或者門禁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