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沒了柳山青，方寸的視線還停在門上，連著幾天都能看到柳山青出現在中環路，她心里有些不安，問：“羅姥，柳山青這是什么意思？”

    半天沒聽到回答，方寸一回頭。

    羅姥閉著眼睛，低著頭，夕陽的光從窗戶后面打進來，映照著銀白色的頭發絲一搖一晃的。

    不知道是真睡假睡，方寸也不敢喊。

    -

    茶鋪門口。

    宋玉珂一出門就嗅聞到了落葉的氣息，幾輛黑車朝著中環的老城門疾馳過去，卷起幾片黃葉葉子，落在門外幾個懶散的八角帽腳邊，她們聚在一起抽煙，眼睛好奇地盯著茶鋪轉角的胡同里，里面傳來呼喝笑罵聲。

    永遠聚集了打探小妹的茶館，此時只有零零散散幾個老婆子打牌，老板閑得在外面，面對著太陽，翹腿睡覺。

    宋玉珂和柳山青一出來，背影遮擋她的陽光，她半睜開眼，看一眼天，含糊一聲，“要起風了?！?/br>
    宋玉珂跟著抬頭看看天，霞光萬道，再順著霞光往街尾的方向望去，夕陽沉進川流不息的城市里，看不出一點要變天的意思。

    宋玉珂反問：“哪要起風了？”

    老板打了個哈欠，手上的袖套往上理了理，經過柳山青身邊的時候，頓了頓，氣聲說：“十月三十，十姑入倉?！?/br>
    話很輕，但宋玉珂聽得清清楚楚，她心一滯，沒想到茶館老板是柳山青的人，她回頭去看柳山青。

    柳山青微微抬起下巴，一絲風卷起她的發絲，落到她的眼皮上，她很輕的“嗯”了一聲，對宋玉珂說：“還能閑兩天?！?/br>
    離港是海上城市，和海一樣，越是長久的平靜，下一場暴風雨就越是來得狂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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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九，晚，臨頭飯店，雅致一房。

    “這位是內地來的王組長，負責陸港跨海制冰大案，今天剛到，明天跟你追蹤粉倉?！?/br>
    服務生推門進來送餐，三人又各自聊了些家長里短，等到服務生走出去，盛安蘋朝著白燕繼續說：“大陸那邊的鴿子已經發信，明晚十一點入港，你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待我們的鴿子給出準確信息，這一次一定要一舉殲滅粉倉，抓出陸港兩岸的毒瘤?！?/br>
    白燕這段時間養回來的精力就等著這一天，微微頷首道：“明白?！?/br>
    王祖章看了一眼盛安蘋，表情似乎有些猶豫，盛安蘋眼神示意她有話就說。

    她問：“師姐，鴿子現在的情況還好嗎？”

    盛安蘋放下杯子，回，“鴿子很好，上面給了信，最后的任務結束，你可以帶她回大陸了?！?/br>
    王祖章肩膀松懈下來，看白燕有些疑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鴿子是我的學生，我這次申請來離港，除了完成組織上的任務，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帶她回家?！?/br>
    白燕手指掐著小小一盞茶杯，想起自己和鴿子遠遠見過的一次面，輕輕感嘆：“學生啊，年紀真是太小了?！?/br>
    “沒有辦法，年紀輕，才好安排?！?/br>
    提起自己的學生，王祖章的眼睛里一閃而過溫柔和得意，她笑說：“她這次回去至少有二等功，這個年紀有這個成就，她是獨一份的?！?/br>
    三個人簡簡單單吃了飯聊了天，散場的時候，作為東道主的兩位先把王祖章送上了車。

    白燕抱著打包好的剩菜，一陣冷風迎面撲來，她卷好風衣，“今年冷得很早?！?/br>
    盛安蘋打了支煙，吞吐的白煙中，她深深嘆了口氣，“有些人走不出這個冬天了?！?/br>
    在冬天來臨前，所有野獸都需要儲備過冬的食物，她們從涼爽的秋夜里醒來，選擇一塊可以狩獵的地界，借殘枝爛葉遮掩身形，靜靜等待獵物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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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半夜，平山別墅，燈火通明。

    “……負責荃港的飛魚張，從外海載了一批人來港，全部都是大陸口音，兩條船交接后，分頭走，一只船從荃港走，一只船從下江口上岸，來消息的人說，大陸來的人都帶著家伙?！?/br>
    管家打完報告，站在柳山青身后，等著柳山青發話，結果柳山青只是“嗯”了一聲，轉頭把手上吃了一半的糕點扔進盤子里，有些困頓地瞇了瞇眼，問，“找到粉倉的位置了？”

    “沒有?！惫芗业拖骂^，“這批人上岸以后，分別被三輛車接走，我們跟上去的時候發現還有幾輛車一起跟著，擔心暴露，就在岔路口下來了?！?/br>
    宋玉珂一琢磨.....這么關心十姑的，除了她，就只有聯防了。

    “是十姑自己的人，還是聯防的人？”

    柳山青閉著眼，緩緩呼吸，就在宋玉珂以為她要睡著了的時候，她突然出聲，“既然有人跟了，那我們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br>
    意思就是，大有可能是聯防的人。

    宋玉珂歪倒在椅子上，把身上的毯子往上扯了扯，看著天上的圓月，嘟囔：“她們的消息真夠靈的?！?/br>
    管家還沒退下去，接過話來，猜測說：“聽說聯防接了個大陸的人回來，應該是追著大陸那邊的粉頭來的，不過大陸那邊早就在打毒檔了，那邊的粉頭謹慎得很，都想到了在海上交貨、分貨，就這樣還能被聯防跟上……不會是.....”

    說到一半，她就不說了。

    宋玉珂聽出了話里的意思，她覺得大陸那邊也有jian細。

    大陸那邊的粉頭，她是沒見過，也不清楚那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只能去看柳山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