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以后我……”

    “好了好了，你們加油?！?/br>
    應付兩句后，踏出了家門。

    “你就站著這里得了，看人家給不給你吃……”

    外面的男人半佝著身子，樹皮似的手推搡了一下身邊的男孩，“現在雞蛋多少一個你知不知道，誰能給你吃??？半月能吃上一次就謝天謝地了，別站在這里丟人，趕緊回家去?！?/br>
    說著又抬頭朝著宋伊笑了笑，“jiejie，你這是發家了啊，這么大一張雞蛋餅，得用好幾個雞蛋吧？是找著什么好工作了嗎？”

    宋伊歪著身子靠在門檻上，借著力沒費什么勁，“沒有的事，就是玉寶兒回來了，在城里做工辛苦的，做點好吃的犒勞犒勞她?！?/br>
    “玉寶兒回來了？”那男人一聽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那感情好啊，我家不是有個到了年紀的大男兒嘛……要不要讓兩人見見面，我也好喜歡玉寶兒的?！?/br>
    “看她的意愿，我不做主的?！?/br>
    宋伊打著哈哈，那男人還是不肯放棄。

    “我們家這幾個全是男的，再沒有女孩就真要絕后了，你家玉寶兒要是能看上我那男兒，那就太好了……反正現在都是走婚，玉寶兒成了家，還和你們一塊住，離不了你們的……”

    “要是不嫌棄，我那男兒你們收去，也多個勞動力……”男人話音一轉，說到了重點：“我們家也沒有別的要求，就想要個女兒來傳宗接代?！?/br>
    “這不好說啊.....”宋伊話沒說絕，但語氣淡了許多，“都是孩子的事，她有自己的主，我不敢打保票的?！?/br>
    旁邊的男孩癟著嘴掉眼淚，嗚嗚咽咽地打著嗝，那男人把人旁邊推了推，好讓這塊兒清凈一些。

    又說，“你也知道，我們家老太太年紀大了，左右都盼不到一個女孩兒，愁得滿頭白發，這條件確是委屈你們了......”

    “要不，我們可以合族，這樣不分你家我家，誰都好....”

    宋伊下意識地連連搖頭，“我家老太太不會同意的....”

    “我們不拘著玉寶兒，兩個人要是好就好，不好就算，現在合族的人家也很多，這不都是為了家族嘛....”

    一個家族皆是以老太太為首的氏族，沿襲母族的傳承，通常女男之間是走婚形式，女男成婚以后，依舊各自居住在自己的母族，而氏族的后代皆由族人一同供養，不分你我她。

    隨著生活差距的拉大，有氏族飛黃騰達，有氏族沒落，落在低保區的族群生活困苦，為了延續氏族、供養母氏和后代，便演變出了合族。

    “合族就算了?！彼斡耒孀呱蟻?，“我家都這個條件了，你還是找找別的人家吧?！?/br>
    “你家這條件，合族最劃算了?！?/br>
    那男人不愿意放棄，好心好意地勸說：“你家那兩個娃娃不是要上中學了嗎？我家雖然落敗了些，但供幾個娃娃上學還是沒問題的?！?/br>
    宋玉珂話說一遍就開始不耐了，這男人算盤珠子打到她身上就算了，還拿小孩說事，直接回嗆：“你家小孩聞到雞蛋香都不肯走，別說供小孩的上學了，吃飯都是問題吧？”

    “你怎么這么說話呢？”那男人惱羞成怒，“你家一個老太太，一個瘸腿的，光靠你一個初入社會的小毛頭，怎么養兩個小崽??？我這是為了我們兩個家族……”

    “別我們我們的，也別扯家族了，別光想著靠女人延續后代啊，先讓你男兒吃飽飯吧……”宋玉珂陰陽怪氣道：“我家的兩個小崽可有雞蛋吃?！?/br>
    “吃一頓雞蛋就了不起??？”

    宋玉珂把小院門一關，明擺著趕人的架勢，“我們天天吃?！?/br>
    “我也要天天吃——”

    那男孩一抖，憋屈著終于嚎出了聲來，那男人找到了發泄的對象，沒好氣地拍了一下男孩的后腦勺，“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回家去.....”

    這下子男人沒臉繼續在門口待著了，連拉帶扯地拽著男孩往隔壁拖去，男孩的哭嚎聲堪稱嘶聲裂肺。

    “找個人品好的合族也好，這樣你就不用這么辛苦了?！?/br>
    宋伊支著拐杖走到院子墻邊坐下來，老太太瞇著眼睛有一搭沒有一搭地點著頭，像是贊同，湊近了才聽到微微的鼾聲，宋伊拉了拉她身上的毯子，嘆了口氣。

    “我要是沒斷腿就好了?！?/br>
    合族是沒辦法的辦法，宋玉珂坐到臺階上。

    “小姨，路是人走出來的，你信我，熬一熬，會好的?！?/br>
    “我信你啊?！彼我撩嗣斡耒娴陌l頂，“我就是覺得你辛苦，我們都是你的累贅.....我對不起jiejie.....”

    “怎么會，沒有小姨和姥姥，哪來的玉寶兒?！彼斡耒嫘α诵?，“小姨，年紀大了就愛多愁善感是不是？”

    宋伊一頓，沒好氣的輕拍了一下宋玉珂，卻還是贊同似的點點頭，“是年紀大了?！?/br>
    宋玉珂回頭，看著逼仄的小院里的破三輪，泥土青菜掛著細碎的水珠，陽光透過晶瑩，折射出一點一點的光斑，模糊了葉片脈絡得邊界。

    哪有什么對不對得起，這世道里的事怎么分得清對錯好壞。

    -

    宋伊的前任老公是十八堂的，和宋伊在mama爸爸的店里相識。

    宋玉珂的mama名叫宋阿珍，和爸爸早年是合作伙伴，盤了街口的商鋪做著炒菜的生意，做得還不錯。兩人從小相識，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