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里面，內閣三人和兵部尚書劉孚都已經到了。

    平治皇帝把軍報往桌子上一扔，說道：“黃鳳閣到底沒擋??！”

    張庭瞻小心拿過來看了一下，到底還是吃了火器的虧。

    “公潤，咱們的火器到了沒？”

    劉孚小心答道：“有消息來報，已經過了常州府了，這兩日便可到京師?！?/br>
    平治皇帝說道：“要快！火器到了之后，即刻試用，然后連同神機營，一同發往西北?！?/br>
    然后他又問道：“弓箭當真起不了作用了么？”

    這個時候，賈環正在齊王府給幾位小皇孫講故事：“幾位殿下，這個時候，在一個遙遠的地方，泰西人已經搶占了大片的土地?！?/br>
    李銘問道：“先生，那我們為什么不去搶呢？”這個想法賈環很詫異，他沒有想到小家伙會擔心自己這邊吃虧了。

    賈環溫聲道：“那地方太遠了，咱們過不去?！?/br>
    “那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呢？”

    “有很多泰西人來咱們大唐，所以先生就知道了?！?/br>
    “哦！那他們是怎么搶的呢？”

    賈環說道：“用火槍。那片土地上很多人都還在使用弓箭，火槍是可以噴火的，打得也遠，那群人打不過泰西人?！?/br>
    “能打多遠呢？”

    “很遠，弓箭射不到的地方，火槍一下子就打到了?！?/br>
    對于這種事情，幾位小皇孫明顯就感興趣多了。

    幾天的時間，陳山成就上了折子求致仕回鄉，平治皇帝準了……

    “幸而留得了幾分體面?！标惿匠蓢@了一口氣，吩咐家人準備回江西了。

    縱然和賈環有著矛盾讓朱凌不喜，但他還是建議齊王給陳山成奉上了程儀，并且親自過來送行。

    見著朱凌過來，陳山成眼里又恢復了幾分神采：“朱大人此次前來……”

    朱凌說道：“特意給大人送點盤纏?！鳖D了一下，朱凌又說道：“陳大人此去，未必不是好事。且先留鄉讀書，再看以后?！?/br>
    朱凌也不敢確定萬一齊王登基，會不會召回陳山成，這個時候還是先不要交惡的好。

    陳山成點頭道：“老夫已經不求以后了，能全身而退，已是叨天之幸了?！?/br>
    這話朱凌是不肯信的，平治皇帝眼看著沒多久活頭了，說不定陳山成還沒到家，皇上就要殯天。

    拱了拱手，朱凌便先告辭了。

    陳山成眼里卻多了幾分期待。

    西北的戰事沒有按照平治皇帝理想的方向進行，黃鳳閣的大營已經被迫后移了百余里，才勉強算安全。

    好消息是，那一萬支火槍已經到了京師，兵部正在試用。如果有機會的話，自己可一定要回來！

    “留幾個人，把院子看著，每日里打掃?！?/br>
    到底還是留了幾分念想。

    前來送行的官員還是有一些的，畢竟現在風向不明，很多人也抱有燒冷灶的想法；也有一些人本來就與陳家關系極好。

    喝了送行酒之后，陳山成便帶著家人踏上了回鄉的路。

    現在戶部尚書空著，很多人都瞄著那邊的位置了，凡事三品的官員，沒一個不存念想的，連王子騰都想著皇上會不會把劉孚調去管戶部，他瞄著的可是兵部的位置。

    不得不承認，他入主兵部的阻力是最小的。一旦可以獲取兵部尚書的位置，那距離入閣就真的又近了一步。

    而且現在西北戰事緊張，皇帝不可能讓這位子一直空著。

    御書房里面，平治皇帝也在感慨，若是能年輕個十歲，這個戶部尚書的位置就算空著又能如何？

    他又想到了萬歷皇帝。明朝的這個皇帝在末年也曾經讓六部的尚書空了好幾個，這也是一個極大的蛋糕。但后果卻是極為不好，雖然有著“萬歷中興”，可明朝的下坡路走得也太快了，他不敢什么都拿萬歷做榜樣。

    可就在這個時候，盧順之卻過來了。

    難道有什么大事？

    “讓他進來！”

    盧順之進來之后，報道：“皇上，陳尚書雖然回家了，但依舊留有家人在京中看宅子，每日打掃，甚是潔凈?！?/br>
    這句話是王子騰讓他帶過來的，付了五千兩。

    果然，聽到這話，平治皇帝心中就很是光火！

    “好了，下去吧！”

    話已經帶到了，盧順之就自然退下。

    邊上的程科元心道要壞，齊王那邊怕是要在皇上心中減分，但幸而不是齊王本人。

    但過了一會，又來了一條消息，讓程科元和王宣都驚掉了下巴。

    過了中午，楚王便進了宮。

    他先去了慈寧宮給太后請安，然后逗弄了一會子幼弟，便來到了坤寧宮。

    皇后明晃晃的善意已經發出，他不能不接著，出于禮儀他也得來走一趟。

    可這一走，就落入了別人的眼中，雖然兩方都想努力低調，但只要一見面，就注定了沒法低調。

    平治皇帝心中痛罵：朕是怎么生了這兩個蠢兒子的！現在他還在，祖宗江山交到這兩個的手里，他可真的是不放心。

    抬頭看了看窗外，一片春光正好。

    賈環中午沒有急著回去，而是被幾個皇孫纏著講了泰西人強占美洲大陸的故事。

    “先生，是不是泰西諸國也想著來強占咱們大唐了？”

    說話的是李釩，賈環聽到他的話，也微微愣神，這小家伙能想到這個點也不容易啊。

    “很有可能。在泰西那邊，咱們大唐可是黃金鋪地的。這不，臺灣府就被趁亂搶走了?！?/br>
    幾個小皇孫憂心忡忡地回去了，朱凌在外面笑道：“賈修撰好心思?！?/br>
    賈環也笑了：“不過實話實說罷了?！?/br>
    朱凌原本以為賈環一直和房源會走得近，又一直朝教會那邊靠近，以為他對泰西那邊會比較友好，但沒想到，竟然沒猜對。

    “剛剛得了消息，楚王進宮了?！?/br>
    賈環一臉迷惑，他還不知道皇后的手筆。

    見到賈環的樣子，朱凌便說道：“前幾日楚王納側妃，皇后送了五萬兩！”

    賈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這……”畢竟是皇后，私底下賈環也不能吐槽，但朱凌很明顯知道賈環的意思。

    忍住了要吐槽的話，賈環低聲說道：“下官想著，近日里王爺莫要妄動，靜觀即可?！?/br>
    朱凌說道：“本官原本建議王爺也去宮中請安?！辟Z環懂朱凌的意思，父慈子孝，有時候母慈子孝也很重要，雖然皇后不是齊王生母，但名份尚在，將來不管是誰登基，陳皇后都是要做太后的。

    賈環說道：“萬言萬當，不如一默?！边@是清朝名臣張廷玉的箴言，賈環覺得此時送給齊王正當時。

    若論心機，這兩個王爺都不是朝中大臣的對手，那能比的就是看誰犯錯少了?；实劭床坏絻蓚€兒子出色的地方，那就只能挑一個不是那么蠢的了。

    朱凌思索片刻，點頭道：“是這個理！”他自然知道賈環的意思了，這個時候，還是少犯點錯比較靠譜。

    賈環忽然又說道：“現在陳尚書去職，王都檢點怕是盯上了兵部。這個位置，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拿到，還有，若是有什么意外，五軍營的動靜不得不防?！?/br>
    朱凌說道：“第二件事都已經考慮好了，你不必擔憂。至于這第一件事，還要再找張閣老商議?！?/br>
    賈環忽然嘴角翹起：“讓賈侍郎上位，如何？”

    他沒有說官職，但朱凌知道賈環的意思，是讓賈雨村上位到兵部尚書。

    “便宜他了！”朱凌也說了這幾個字，他知道，賈環這個提議，極有可能會成為現實。為了掣肘楚王，張庭瞻說不定已經在醞釀了。若是皇上準了，那儲君的人選怕也要呼之欲出。

    賈環笑道：“前幾日前輩還告誡晚輩要大氣一些?！?/br>
    朱凌也笑了：“你這小子，倒是會撿話茬！”

    但心中想著，那個“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倒是極好，不但現在齊王可以用，以后自己也可以用。

    齊王已經在準備進宮了，他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去轉一圈，刷刷存在，但王府總管太監何奎趕了過來。

    “王爺，朱大人想先見見您呢?！?/br>
    齊王疑惑：“何事？”腳下已經邁步往外面走了，他要聽一聽，朱凌還有何建議。

    到了外面，就看到賈環正在和朱凌喝茶。

    “兩位大人倒是好興致?！?/br>
    朱凌邀道：“王爺莫要奔忙了，且先坐著一起飲茶，難得的好茶啊?！?/br>
    齊王不解：“先生，孤還要進宮的?！?/br>
    朱凌和賈環相視一笑，說道：“暫時不用進宮了?！?/br>
    齊王也坐下了，對朱凌的這個提議很是感興趣，又很納罕：“這是為何？”既然朱凌提了，他也就不打算去了。

    朱凌目視賈環，說道：“賈修撰，還是你來說罷?！彼灿行淖屬Z環多露個臉。

    賈環對朱凌投去感激的一瞥，然后說道：“現在一動不如一靜?；屎竽锬锖统醯膭幼鞅菹乱呀浿懒?，現在又來了這么一出，實可謂‘機關算盡’上的‘畫蛇添足’！王爺若是一同去了，那落在皇上的眼里，同樣也是下乘?！?/br>
    齊王思索道：“只是若什么都不做，也同樣不行。到時候怕父皇會以為我沒有那個心思了?！?/br>
    賈環笑了：“王爺多慮了！若是實在不放心，可常去太后宮中問安?！?/br>
    現在怕是在平治皇上心中，陳皇后與楚王已經是兩個蠢人，能不沾邊自然是好的。

    齊王端起茶盞，邊喝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