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躺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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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門板上的陳之同心里只是覺得羞恥異常,長了這么大,他還沒有這么丟人過。 經過這一遭,怕是以后也沒法在秦淮河上混了,陳三公子注定要成為過去時了。陳之同一邊想著,心中一邊憤憤。 他哪里知道這個“窮酸”就是賈環,那么年輕就考中了狀元,若是早早知道,也不會動手了。 天色還沒有黑下來,陳家的隊伍在路上很是招眼。 許多人認出了陳家兄弟,再看看門板上趴著的陳之同,就猜到了這是要去賈府負荊請罪了。 看著路邊行人的指指點點,陳之同心里更加憤懣,這簡直就是游街示眾! 陳之元卻毫不在意自己弟弟的想法,這樣過去賠罪顯得更有誠意。既然賈環被打弄得眾人皆知,那陳府去賠罪也合該眾人皆知才是。 但到了賈府,卻連大門都沒有進得去。 賈赦和賈政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決定按照賈環和王子騰的思路來,不接受陳家的道歉。 “事情已經發生了,兒子實在想不到要如何才能和陳家和好?” 王子騰對賈環這句話很是贊同,現在他這邊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么一個突破口,當然不想浪費了。 “說的對!不是得罪了人來道個歉就能行的,讓他們拿出誠意來!就算是要賠罪,今天也不能接受!過了今晚,恩侯,存周,你們隨意?!?/br> 賈赦心道,過了今晚,那就沒什么意義了,但還是決定依從這個意見。 所以賈府出來的并不是當家人,而是管家賴大,態度倒是還好。 “我家三爺已經歇下了,還請大公子先回吧?!闭驹陂T口的賴大對陳家兄弟的態度很是恭謹。 見不到賈環,得不到他的諒解,那就相當于白來,雖然自己這邊陣勢極大,但也只是讓“外人知道自己前來賠罪”,本尊有沒有接受,也被看在了眼里。 特別是賴大的態度還極好,讓人看不到有任何憤恨的樣子。 “到底是賈府!”陳之元心道。 這種世家大族的底蘊,確實深厚,連這種拒絕道歉的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 那邊的賴大還在作揖:“三爺受了驚嚇,現在確實已經歇下了。大公子若是有事,小人自會轉告?!?/br> 陳之元誠懇地說道:“舍弟無狀,冒犯了狀元公,在下特地帶他前來請罪?!?/br> 賴大回道:“不敢不敢!小人一定把話帶到?!?/br> 總在賈府門前晾著也不是事,除了丟臉沒有別的作用,陳之元只能客氣地告辭道:“那在下改日再來拜訪?!?/br> 然后就揮手讓下人把陳之同抬走,算是第二次游街。 待回到家中,陳山成已經回來,他在回來的路上,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等候在宮外的常隨陳達文一見到他,就把這個勁爆的消息告訴了他。 “快回府!”陳山成上了轎子,轎夫們立刻抬起,腳步迅捷地往家里趕去。 陳達文在轎子外面稟報道:“老爺,大爺已經在處理了。三爺被打了三十板子,現在被抬去賈府賠罪了?!?/br> 陳山成聲音低沉:“怕是晚了!”若換成他,也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對方。 既然知道了王子騰在里面了,那他就能預見王子騰的目標,那就是取代他入閣。 可就憑著這件事就想達到目的,那顯然也太小看他陳山成了。 只是回去之后,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度過這次危機才行。 賈環也到了史家,消息傳得很快,史鼎史鼐都知道了。 見到賈環過來,史鼐有些奇怪:“環哥兒你不在家里養傷,到我這來做什么?” 賈環說道:“特地來告知叔父,內閣近期可能要有大變。王大人那邊已經開始準備了,你們也準備準備,有合適的人選趕快推出來,如果陳元復去職,盡快補上?!?/br> 這是給齊王那邊傳話,沒有比史家更合適的了。 史家兩兄弟是不可能入閣的,但他們身后自然有大能量的官員,有具備入閣資格的人選。 說完之后,賈環就告辭了,他現在可是有傷在身,不能到處亂跑,這三個地方就已經是極限了。 悄悄回到家中,琥珀便上前嗔怪:“三爺也真是的,身上有傷還到處亂跑。方才陳家的人來賠罪呢,我們溜出去看了,那陳之同趴在門板上,看來被打得頗慘?!?/br> 賈環伸了伸胳膊,說道:“若是沒有這一下,他也不用趴著了?!?/br> 對于陳之同,他是不會同情的。大庭廣眾之下受到這種紈绔的羞辱,賈環哪里還會嫌那陳之同傷得重? 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一晚,留給各方的時間都很緊張。 最緊張的莫過于陳山成,現在大兒子那邊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只是賈府那邊不肯接招。 可賈府不接招他們的姿態也得做,陳山成決定明日早朝主動請辭。 這是一種姿態,當官員收到彈劾的時候,主動請辭是一種自保的辦法,除非有恃無恐,或者有把握來化解——之前賈環要開海禁的時候,就頂住了巨大的壓力,并且巧妙地化解了。不但自己毫發無損地全身而退,海禁也在不久之后順利解除了。 但賈環敢不請辭那是自己心里有底氣,他陳山成好不容易才進入內閣,不能冒這個險;而且這一次,陳家確實不占理,他不能不謹慎。 不用想,他也知道,現在御史和給事中們怕已經在寫折子了,明日的早朝,不好過啊。 按照賈環和王子騰的機會,這是要分兩步走的,最好能分三步。 首先,就是要先彈劾陳山成教子無方,這一招估計陳山成是有法子化解的;但在此之前,就先彈劾陳之同眠花宿柳——國子監的監規可是有這一條,只是沒有人拿這群紈绔當做真正的監生罷了,一旦認真,這一條還真的好使。 能夠先廢掉陳之同國子監的名額,那陳山成就少了一道護身符,在這個前提下再去彈劾他教子無方,事半功倍。 這就要在早朝上搶時間,人選王子騰也定好了,那就是戶科給事中姚萬里。 他們的第三步或者第二步,那就是彈劾陳家敲詐賈府五千兩銀子。 這一步不能急,要慢慢cao作,等到陳山成那邊把姿態做足,再把這步棋走出來。 對方招式已老,自己卻又有新招,換成誰都無法化解。 到了這一步,他王子騰也實在想不出陳山成能有什么法子來化解。這就是王子騰要咬下陳山成一塊rou的關鍵。 只是王子騰也沒想到,他螳螂捕蟬在前,賈環通風報信在后。內閣一旦出了坑位,還不一定是誰的呢。 這一夜,金陵城注定是暗流涌動。 第二天一早,賈環就讓潘又安去翰林院告了假。 掌院學士梁維早早就到了,今兒注定會有大事,他要早些過來準備。昨兒薛家那邊發生的大事,他也聽說了。堂堂一個翰林,竟然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紈绔給打了,這還得了! 根本不用他來糾集,翰林院的清流們都已經寫好了折子參陳山成。 外面雜役來報:“大人,賈府的人來給賈修撰請假了?!?/br> 梁維抬頭說道:“就說我準了!” 他不可能不準,這一定要準的,同時也是在給陳山成施壓,告訴他翰林院的官員雖然沒有什么實權,但也是儲相,他就是閣老,也不能由著家里的子弟胡來。 準了賈環的假之后,梁維就收拾東西去了早朝。 太和殿外面,正是熱鬧非常。 陳山成知道自己這關怕是難過,只是閉目養神。 張庭瞻昨晚落衙回家也知道了這個事情,心里直埋怨陳山成教子無方,這下可不是褶子了么? 邊上許多官員看陳山成的眼神都很是不善,陳山成干脆來了個眼不見為凈。 但耳朵卻是堵不住的,很多議論聲都傳到耳朵邊。 “竟然還能厚顏列在朝堂之上!陳閣老,您還是回家聽參吧!”雖然帶了個“您”字,但話語之中似乎并沒有多少尊重。 “是極!若是在下,可沒這個厚臉皮?!?/br> 旁邊有人嗤笑道:“據下官所知,陳閣老是前朝劉祐之轉世,耐彈得很!” 劉祐之就是劉吉,明朝成華末年繼任的內閣首輔,大名鼎鼎的“紙糊三閣老”之一,尸位素餐,一生受到了許多彈劾。因為耐彈,得以在內閣待了十八年之久,順便得了一個“劉棉花”的外號。 只是這話頗狠,拿劉吉來比喻陳山成,順帶罵了整個內閣。旁邊的官員都紛紛豎起大拇指,對著說話的御史一臉欽佩。 此話一出,不但陳山成臉上變色,連張庭瞻也頗為無奈,誰讓自己是首輔呢,不被罵是不可能的。 許多人聽到這話,都發出“嘿嘿”的笑聲,內閣其余幾人聽了,都覺得頗為刺耳,但又無可奈何,等會早朝,說不定還有更難聽的呢。 果然,等到平治皇帝出現的時候,就有數名官員搶上前去:“臣有本奏!” 姚萬里就在這群人里面,作為關鍵的第一環,他不想掉鏈子。 畢竟是資深言官,這點面子眾人還要給的?,F在看來大家都是為了參陳山成,雖然都想打當頭炮,但有時候也要講個順序資歷。 其余幾個言官相互看了一眼,決定讓姚萬里先來。 平治皇帝說道:“姚給事所奏何事?” 姚萬里一本正經地說道:“臣參國子監祭酒楊正亭!在任期間,無法約束監生,致以眾多監生出監眠花宿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