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溫道盈一步步走過來,臉上帶著驚人的恨意。溫道盈咬咬牙。 此時室內謝泓還未開門。 她腦海里劃過此前仆從說的那話。 “首輔淋雨,風寒入肺?,F在不便說話,耳朵也有些失聰?!?/br> 她猛然站起來。 此刻房內謝泓著一件單袍,臉色蒼白。 嘴唇抿著,眼神只定定向前看。像是并沒有聽到方才她們的對話。 此前問疾的時候,郎中說的便是風寒之氣上擾清竅,可能影響聽力。 風寒之癥是這樣的。 若是如此…… 溫道盈眼里擠出幾滴眼淚來。 “宣岑……不是我?!?/br> “之前你是不是誤會,甘州的案子是我做的?!?/br> “不是我啊?!?/br> 她跪下的姿態并不算好看。委頓在地上,此時一副受害的樣子。 這是最后的賭注,她賭謝泓的性子,賭他會因此心軟些許。 況且他風寒聲啞。 若他沒有聽見剛才她們的爭執——只要他略略一抬手,尚有轉機。 溫道盈想起方才云白說,說謝泓此刻無法說話,慌忙道。 “宣岑,你寫,你寫到紙上?!?/br> 謝泓全然沒有看她,目光只望著庭中那一人。 葉容筠略略一頓,便禮節性地抬手行一禮。講了兩句寒暄的話轉身就要走。 卻聽到謝泓張口的聲音。 他明明已經單薄得像一枝青竹。 尚在病中,此刻勉力讓自己站在那里。聲音啞且輕,像是飄在空氣里的風絮。 “……不要走?!?/br> 此時這話對著的,只可能是葉容筠了。 面前的男子臉色實在白的有些過分,但一雙眼卻執拗地望著她。葉容筠想起來此前云白說的話。說首輔沒辦法講話。 但他還是對她說了。 溫道盈在一旁,唇角徹底沉下來。 “我就知道……” 她慘笑一聲。 “最后還是輸給她?!?/br> 她望著謝泓,眼底爆發出驚人的情緒。 “但謝泓,我對你的心意,你全然不知,對不對?” 謝泓聲音沙啞。 他一字一句地講話,只看向葉容筠。 “……我沒有娶妻,阿筠?!?/br> “今日既然牽扯的所有人都在……我只想告訴你。自始至終,我想娶的人只有你?!?/br> 溫道盈被晾在一旁。 徹底發瘋。 她聲音顫抖,對著葉容筠質問。 “是你做的對不對?我家被抄,滿門惶然無措?!?/br> 葉容筠尚未答話。 謝泓終于舍得分一點眼神給溫道盈,只是眼神里透露出冰冷的厭棄,沒有做什么掩飾。 “怎么會是阿筠在針對你?當然是我?!?/br> “只是你行事的確謹慎,然只要有不當之舉,便必定會有破綻可尋?!?/br> “那你是什么時候……”溫道盈勉強開口問,眼眸里有些絕望。 “什么時候么?” 謝泓帶著些深意,重復了半句她的尾音。 什么時候呢。 其實很早很早。 從太后賜婚,發下懿旨開始。 謝泓那時,知曉自己被賜婚,和知曉溫道盈在甘州查案,挫敗樞蘭陰謀的事情。 幾乎是同一時間。 那日云白在朝堂外等他。 聽明白整件事,語氣里是難以掩飾的憤懣。 “主子,就這樣放過她了?” 謝泓眸光飄向遠處的宮墻。 紅墻之外,天色有些晦暗,云腳很低。這并非是一個好天氣。 他語氣極輕。 “……誰說我要放過她?!?/br> “你說,你我都知曉溫道盈她并非是能去親身查案的人,她卻做成了這么一件大事?!?/br> 謝泓眼睛里有云白尚看不分明的情緒。 “——你說,我怎么會放過她?!?/br> 他不是受人擺布的人。只是那日之后,不多時卻收到葉容筠的死訊。 他自己幾乎不敢回想那些日子是如何過來的。 正是那個時候,他開始飲酒,做各種光怪陸離的舊夢。 所幸,她現在回來了。 溫家在京中有些根基,收集證據并不是一蹴而就,也花了些時日。 但前些日子所有證據齊備。 他知曉是收網的時候了。 溫道盈的才女名號,是到頭了。 她并沒有去甘州,是利用了葉容筠當年的功勞。溫家貪腐。 那位叔父明哲保身,在這種時候的確沒有下場保自己這位侄女。于是事情便這樣。 也難怪溫道盈來求他。 但這種時候。 謝泓眸光沉沉。 怎么不想想當初自己做那些事的時候,可能遇到的結果呢。 此刻喉嚨的灼燒感依舊十分強烈。 他忍著病痛向葉容筠深施一禮,臉頰蒼白,瘦削背脊微微彎下去,難免讓人心生一些擔憂。 但他咬字依舊輕,帶著黯然悔意。 “臣……知錯?!?/br> 葉容筠眸光微閃。 似是有些動容,又有些恍惚。 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