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梁喜在一旁訕訕地笑著t,心里叫苦不迭。 今日真是不宜行事。 再睨一眼程尚書冰寒的神色,他心里又沉了幾分。 今日這一遭,怕是真的走錯了。 這兩人絕對牽扯頗深。若不是如此,怎么一動這林夫人,程尚書卻來的如此之巧? 現下,他只能當即對自己的屬下再呵斥幾句,試圖挽回一些顏面。 “怎么做事的?驚擾了貴人,還不跪下!” 光頭男子立即跪倒在地,猶豫了片刻,又加了些碼匍匐在地上。 謝泓一雙眼睛此刻一掃之前的溫緩清正,周身氣息仿佛被冰雪包裹。 莫名的讓人想起冬日承霜的寒松。 他沒有分半點關注給誠惶誠恐的梁喜,只匆匆地過去,伸出手臂欲扶一旁的女子。 “……你可安好?” 那枝條已經繃到了極致。 葉采苓睫羽低垂,恰到好處地遮住她一雙眼睛,避開了兩人目光的觸碰。 唇瓣輕啟,還是那個謝泓不愿聽到的稱呼。 “程尚書……多謝?!?/br> 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但依舊十分決然。 還是不認識他,是么? 謝泓清楚地聽到自己心里那根弦繃斷的聲音。 第46章 潮聲 室內靜下來。 梁喜知道自己闖了禍端, 見京中大員不理睬他,已經低聲呼喝幾個隨從,與他們一道趕緊離開。 這種時候, 多留一秒鐘都可能讓自己更受到厭惡。 而謝泓并不動。 直到店中人員走空。 他依舊定定地站在那里, 望著葉采苓,心思復雜而沉黯。 “你……當真不認識我?” 猶豫了片刻, 說出的話卻還是帶著些隱隱的希冀。 想看到她臉上再次露出明凈笑意。 或者至少,想聽她喚他的名字。 葉采苓輕輕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方才被梁喜他們攥的著實有些緊,此刻手臂傳來疼痛,應是淤青了。 她嘆口氣。 改日去買些活絡的藥膏涂上罷。 她好像并沒有在意面前立著的那道人影,已經沉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謝泓望著她。 她的沉默讓人感到更加心驚, 就像在不知道的時候, 她已經與他走的越來越遠。 似是有一片沉沉的云氣籠罩在兩人上空, 伸手一攥便會收到滿手的潮意。 空氣里是濃的化不開的苦澀。 謝泓頓了許久,再開口,已經帶上了少許祈求的意味。 “采苓……” 他喚她。 “可是之前, 我有過什么不妥的地方?” 眼前的女子終于從自己的世界里出來, 給他投來一個眼神。 平靜而悲憫的。 就好像她終于認清楚自己現在身處何方。 葉采苓靜靜地看著謝泓,沒來由地覺得有些酸楚。 事到如今, 他還在問她。 她曾經經歷過的那些痛苦,在這里就好像輕描淡寫的都被揭過,不被提及一樣。 “你那日浮橋上, 可曾記得, 見到我在中間停下了?” 葉采苓輕輕開口,語氣尋常, 卻像是在聊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她終于舍得與他說話了。 謝泓如獲至寶,沒怎么停頓, 便毫不遲疑開口。 “是,我那時……” 那時一直在望著你。 葉采苓好像并不關心謝泓的回答,在聽到對方肯定的話語之后,便又自顧自地接著說下去。 “我停下來,因為我害怕。怕江水,江水在我眼里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br> “我若不走,就會被水里的世界拉過去?!?/br> “但當我試著邁步,又會覺得腳步虛浮,難以呼吸?!?/br> 謝泓一怔。 “我記得你從前并不怕水……” 云州多江,他與葉采苓初見的時候,對方就在印坊的溪水邊,將墨錠歸攏好。溪水映著天色,澄然如鏡明。 葉采苓微微搖搖頭,開口一笑。 “謝首輔,是忘記了么?還是覺得人在江水里掙扎之后,僥幸撿回一條命之后,還是對水能心生喜愛?” 她輕輕地揚起唇角。 “是啊,你多忘事。你不會記得了?!?/br> 謝泓眸光里多了些難以言喻的神情。 像是有些悵惘。 “實則我知曉的……” 天色漸漸暗下去,夕陽橙紅的光從屋檐上斜斜地打進室內。日影漸斜,又一寸寸地移動去了門外。 室內最后一絲光芒被抽走,天空轉為晦暗的深藍色。 謝泓卻依舊沒有動。 他張了張嘴,試圖發出聲音。 他怎么會不知道? 年年去江邊拜祭的人,正是他。 但江水寒涼,他實在以為她已經殞身江中。 況且溫道盈回朝上報的時候,只說樞蘭殺手將她追殺到江邊。卻從未提及,她可能獲救,更未提及她從漠北甘州取得許多重要消息。 “你可知回來之后,甘州棉衣案處理了一批官員。那棉衣品質有問題,牽扯出許多勢力。溫道盈說是她一力取得,我想,實則取得重要證據的,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