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告訴他嗎？”祂輕飄飄地問勒維婭，“當外來力量消退后，我們腳下這片液體就會消失，露出底下的獻祭用品——畢竟要是沒有媒介，來自星空的力量肯定沒辦法突破地球的防御層的?！?/br>
    “你指的獻祭用品是……”

    “活著的動物。所以一會兒他們可能會踩在堆積成山的rou泥，皮毛和臟器上。我對此倒還好，但他們能接受站在這些身體上的感覺嗎？”

    嗡嗡——

    天空從純白正式轉變為暗色，勒維婭感覺它現在看起來像是那幅名畫《星空》，但是五彩斑斕的黑的版本。

    “準備動手，”古一法師提醒看似神游天外的本體，她旁邊的扎塔娜已經滿頭冷汗地在施法了，“祂來了?！?/br>
    “不用你說我也能感覺到……”本體有點被煩到了，“別催，這就動手?！?/br>
    成百上千的紫色眼睛在天空中睜開，它們骨碌碌地轉著，興奮又惴惴不安地觀望四周——這顯然和祂預想中的出場畫面不太一樣，在祂的預想中，這顆星球的反應不該太快，就像祂吞掉的上一顆星球一樣——那顆星球也有文明存在，但還是沒能及時地對祂的攻擊做出反應。

    但這顆星球……至少那個氣質很鎮定的法師的存在就足夠讓祂猶豫，而另外那個穿得一身白的……

    祂短暫地卡了一下。

    這個好像是這顆星球的，呃，主人？畢竟祂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很相似的波動，而祂就是自己誕生的那顆星球的主人，為了不斷進化，變強，祂吞掉了一切能吞的東西，最后那顆星球也被祂吞噬成功。

    祂因此可以遨游在一望無際的宇宙中，細細挑選下一個食物。

    等等，如果這顆星球有了主人，那對方為什么沒吞掉它？

    從對方傳來的能量波動來看，祂應該比自己要弱上那么一點，但也就是那么一點點。這說明祂要么吞了大半顆星球（從星球的完整度上來看祂應該沒這么干），要么在這顆星球上待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至少比紫眼睛要久多了。

    在這里待這么久還能忍住不吞？

    紫眼睛猶豫了一會兒，祂畢竟只是想混口飯吃，面前的星球雖然能吞，但自帶兩個安保系統，祂如果想吞就得捧著盤子，一邊吃一邊被餐廳保安毆打。

    毆打就算了，關鍵是你還不知道這倆保安會不會一個不注意抽到你的后腦勺，直接打出一波暴擊把你送走。

    ……在試探性地打了一段時間，在差點被這顆星球的主人把眼睛生啃了后，紫眼睛果斷地選擇了跑路。

    ……祂自我感覺沒打多久，但像祂這樣活了上億年的生物，對時間的觀念和普通人類有很大的差別。

    “——總算，”扎塔娜的聲音都在抖，“總算結束了！”

    她施法施得太多，長時間的拉鋸戰也讓她幾乎脫力，好在這場以小時為單位的戰斗終于走到了尾聲。這片純白之地已經徹底大變樣了，地面被霉菌似的黑色能量塊攪得一塌糊涂，幾道巨大的裂痕像是深深的疤痕，橫跨了這片戰場，天空則像是被打碎了的鏡子，正在艱難地自我修復中。

    古一法師也不是很輕松，女人雙手的指尖都有點發黑，是剛剛和天外攻擊對波時留下的傷。

    看似最無所事事的蝙蝠俠也累得不輕，當魔法攻擊漫天飛，而你需要實時觀察戰局判斷三個輸出位需不需自己的輔助，當這場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戰斗持續了幾個小時時，就是對大腦的純粹折磨了。

    天空上的紫眼睛們正在慢慢隱去，本體表示對方已經舉白旗了，這些眼睛只是能量的殘留。

    “這里維持不了太久了，”古一法師轉向蝙蝠俠，“很抱歉，我需要回卡瑪泰姬一趟。接下來的場面可能不會很好看，也許會有幸存者，不過如果你沒能救下來，千萬別感到愧疚，被用作儀式召喚的材料一向是這種結局?！?/br>
    蝙蝠俠從古一法師沉穩的目光，和扎塔娜有些不安的目光中猜到了什么，于是他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而接下來的場面的確如古一法師所說，‘不會很好看’。

    準確地說，是‘非常不好看’，甚至會讓毫無心理準備的人吐出來。

    至少當勒維婭看到自己的身體踩著一片依稀能看出來原來是什么的rou泥時，她果斷地屏蔽了視覺，本體似乎對此接受良好，勒維婭能聽見祂漫不經心地一步步走在泥濘的地面上，直到走下了這團濕漉漉的山巒。

    “好久不用腿走路了，”本體興致不錯，“剛剛我沒注意到那截手臂，差點被絆倒?！?/br>
    兩眼一黑的勒維婭：“……”

    “那個蝙蝠俠好像真的在找幸存者誒，”本體的聲音很驚訝，“認真的？在這團塞進幾百頭大象都沒問題的rou泥里？還是剛剛發生過大型魔法斗毆現場的……等等，好像還真讓他找到一個！”

    蝙蝠俠喘了口氣。

    這片地獄一般的景象對正常人來說是絕對的沖擊，同族的身體被像是垃圾一樣堆積在一起，因為重量被彼此碾碎，又變成了溫暖的糜狀物，當你把胳膊伸進去，然后用力撥開它們時，你會有一種在半固體里游泳的詭異感受。

    可他是蝙蝠俠。

    于是他還能保持住理智，努力去搜尋任何幸存者——然后就像是奇跡發生了似的，他真的找到了一個孩子。

    面前半截身子被淹沒在rou泥里的孩子奄奄一息，口鼻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