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況且,小人一時失察,竟在大可汗面前以利器作舞,實乃不敬,還請大可汗責罰!” 寥寥數語,既為大可汗保全了顏面解了圍,又不使自己立于敗地。只不過,硬是套上了利器上堂的罪名,要受些責罰之苦罷了。 叱炎舒緩了緊握酒杯的手,心下一笑,隨即大跨步上前,也朝大可汗拜道: “兒臣管教無方,任由帳中女奴攜利器沖撞了父汗,請父汗允許我帶她回營,鞭笞數十,以示懲戒?!?/br> 掖擎可汗望著臺下的二人,怒目漸舒,面上露出一絲笑意,道: “既是炎兒手下的人,便由你帶回去,好生管教。今夜賜下好酒不斷,大家千萬盡興?!?/br> 語罷掖擎起身,示意眾人不必行禮送駕。他最后望了一眼遠處篝火前那白衣女奴,轉身摟著胡姬入了大帳內。 辰霜淺舒一口氣,執劍走回叱炎身邊停下。他未等她反應過來,一把收走了她手中的劍,盯著她問道: “你是選舞劍之前,便已想好了這套說辭嗎?” 辰霜輕輕望了一眼遠處,希烏落了座,正猛灌著酒,目光不時游蕩在自己和叱炎之間。 她朗聲道: “不錯。既然有人要看我和殿下的笑話,我怎能令他如愿?” “你倒不笨?!边逞讋幼餮杆俚貙⒓殑κ杖雱η?,見她毫無懼色,又反問道,“怎么,不怕受不住鞭刑嗎?” “小人甘之若飴?!背剿娌桓纳卣f道。 叱炎不禁轉身相望。 她的雙頰因激烈的舞動而染上一層薄薄紅霧,唇間曜人的赤色已是呼之欲出。只是照常在他身后一步外,可她喘出的熱氣似乎拂過他耳后一寸,極快的心跳亦是擂鼓可聞。 他習武多年,不會看不出,她的這段劍舞,每一處定點,都指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像是那舞劍的舞姬無視了所有看客,全當席間空曠全無一人,只獨獨為他一人而舞。 她這番話,究竟存了幾分真心? 火杖熊熊,陰翳之下,風搖林間,樹影婆娑,似有萬千呢喃。 他若有所思,不動聲色,輕輕撫了撫腰間玉銙系著的一柄極其鋒利的彎刀。遐思正盛之時,卻被一聲極其輕微的嬌喘驚醒: “殿下,可,可否允我回去再受刑……” 他側身一望,方才還明艷動人,談笑自如的舞姬,此刻突然跌倒在地。她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撐在地上,面色潮紅,香汗淋漓,似是極力地忍耐著什么。 她今夜未曾飲酒,如何生得這一副醉態。 “怎么了?”他終是覺察到了不對勁。 被他一再追問之下,辰霜左右為難之下,紅著臉,低低回道: “達干大人在我酒中放了些催情之藥。我本已壓制,可舞劍時又催動了藥效……唔……” 她的氣喘得越來越急,耳廓一圈盡是櫻紅,一雙眸子水靈靈的,仿佛就要滴出淚來。 耳邊傳來一句低沉的發問: “還走得動?” 辰霜嘗試雙手撐地,半跪著想要起來,可越是行動,腿腳越是發軟。她還未答話,身體忽然凌空而起,穩穩地貼著一個胸懷。 叱炎竟單手將她打橫抱起,一手挑起鴉黑色的大氅,將她從頭到腳蓋住,疾步向玄軍營帳走去。 辰霜整個身體都是虛軟的,趴在叱炎身上晃晃悠悠,像是一片落葉在風中飄蕩著不著地。身上還蓋著厚重的大氅,悶得她一口氣都喘不出來,只聽見一下又一下激烈的心跳聲,她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叱炎的。 不知過了多久,辰霜頭頂的大氅被移開一寸,捂著的熱氣在寒風中散去了些許。她重新探出頭來,一眼望見了懷抱著她的鐵面男子對著手下吼道: “巫醫呢?” “屬下馬上去傳?!蹦侨艘娭髯影l怒,飛也似地領命跑遠了。 辰霜望著晃蕩的帳幔被挑開,身體被安放在他帳中矮榻。她受寵若驚,心知此舉非常不妥。掙扎之下從矮榻滾落到了地上,所幸那里墊著一大片雪狼皮,她沒有很痛。 叱炎聽到聲響后轉過身來,微怔后又用大氅將她裹緊,抱起來重新放回到榻上。 辰霜整個人罩在極其悶熱的氅毛之中,隱約聽到熟悉的巫醫道: “殿下,可是身體有恙?” 接著,大氅露出一條縫隙,她的手臂瞬時從中伸了出來,被一雙枯瘦的手指搭住了脈搏。 腕間的溫熱散去,她隨即聽到一聲“咚”跪地的聲音,巫醫顫聲道: “殿下恕罪,她所中的藥,藥性極強,至陰至寒。我可以先用點草藥壓制,但一時半會很難解除,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叱炎不耐煩。 “除非以男子陽氣采補,行房中之術,便可消解藥性。這是最直接且安全的法子了。不然,姑娘只能忍下去,待藥性體內自行消解?!?/br> 辰霜自是知道這個法子的,她一早便知道。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從大氅中坐了起來。顫抖著雙腿下了榻,搖搖晃晃去取下了掛在砍刀架旁的皮鞭。 她親手調的藥,她最是清楚不過。藥性來勢極猛,但只要熬過今晚,第二日身體便會一切如常。 所以,她此時需要迅疾猛烈的鞭笞,不斷敲打頑固的□□,將藥效逼起來的怪物趕出去,保持清醒之智,清白之身。 她心中更有過一絲異樣的害怕。她怕這個不近人情的玄王會隨意指來一個手下來欺辱她,畢竟,這里的奴隸和營-妓并無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