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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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乃父風范?!币慌缘睦顏冃呛堑嘏牧伺穆逑宓募?,拉他一道坐下。 李奎亦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當年吳王的影子,不由憤聲道: “吳王與我們是生死之交。大梁的北境,本就是我們和他一道打下來的。狡兔死,走狗烹。不料他最后竟是落得這般下場?!?/br> “你父王為人寬厚,善用兵伐,當年于我們有恩。今上不準我們再提當年之事,可是我心中自有計較,他就是被冤枉的!他絕非謀權篡位之人?!?/br> 李亙睨一眼李奎,他便收了聲,面上仍露忿忿之色。李亙望著洛襄,道: “孩子,你可是要我們兵諫長安,以清君側,為你父王討一個公道?” 洛襄望過去。李氏正站在一簇燭火旁,手中捻著一根金簪,緩緩撥動著燭火。 火焰在她的cao控下,越燃越烈,狂跳的火苗似是要燒至一旁的帳布,岌岌可危。 洛襄收回目光,緩緩道: “昔日恩怨,一世污名,是該了結?!?/br> 他在軍帳中的輿圖前立定,沉聲道: “此番請兩位王叔相助,我已有謀劃?!?/br> 李奎和李亙一道湊上前去,望著他瘦長的手指在輿圖前指揮若定,心中驚異又是欣慰。 他對長安和京畿各處的熟悉,遠勝在場任何人。 …… 缺月懸空,浩夜千里。 李亙和李奎出了中軍帳后,屏退親衛,回到各自帳中。 一路上,李奎難耐心潮澎湃,忍不住道: “他兒如此龍章鳳質,明理善斷,殺伐果決,他若泉下有知,心中定會寬慰?!?/br> 他沉吟片刻,眉頭皺起,又輕輕道: “可我總覺得,他兒子長得不怎么像他……難道是因為在西域長大的緣故?” 李亙只笑了笑,道: “都已經二十年了,你早忘了他長什么樣了吧?!?/br> 李奎搖搖頭,目光堅毅: “怎么會忘。那一年父皇讓我隨軍歷練。他當時未封吳王,也還未之藩去往吳地。是他領著我去雁門關外打北匈人。我才十五歲,第一次出長安,第一回 上戰場。一見了血,下馬吐了好一陣子,他一直扶著我,輕拍我的背。唉,父皇都從未對我這般好過……” 李亙年長他十歲有余,此時見當初那個錦繡堆里長大的弟弟已是獨當一面,鎮守一方的封疆藩王,他滿是皺紋的面上露出一絲笑意,沉默不語。 李奎想起舊事,沉眉斂目,嘆一口氣,繼續道: “十哥,如今他有這樣一個兒子,我心里是真的高興,卻又怕是假的,空歡喜一場……” 聞言,李亙面上的笑意漸漸淡了,最后凝在了嘴角。他平視遠處夜色下的群巒,轉動著拇指的玉扳指,冷笑道: “就算不是他親子,又有何要緊?” 李奎微微一怔,倏然抬眸。 一向寬厚的十哥李亙面上的神色極為冷厲,凹陷的眼窩下,一雙因年邁枯朽的雙目燃著暗火。 “就算不是他的兒子,難道我們就放棄了嗎?今上本就不是太子,他為了這個大位,心狠手辣,當年陷害屠戮了多少人?連當年扶植他繼位的廢后一族都被他處置了……” 李亙古井無波的面容之下暗潮涌動,掩著壓抑多年的嗔怒與不甘,繼續道: “若非當年北匈突襲,北疆還需人戍邊防敵??峙陆裆弦獙⒛阄乙坏狼逅??;蛟S假以時日,你我皆會是當日的吳王?!?/br> “二十年來,我渾渾噩噩,不涉朝政,但我卻一刻都未曾忘記?!彼麥啙岬捻须[含恨意,咬牙道,“當年之事,必要血債血償?!?/br> 李奎聞之,胸中激蕩,握了握拳頭,道: “十哥所言甚是!既有他的天子信物,便有理由調動兵馬,我們師出有名,又有何懼?!” 夜色濃重,稀星寥落。一朝風月,照遍萬古長空。 千軍萬馬,在長安四野靜靜等待號令。 …… 洛襄回到帳中,香爐已滅,余煙散盡。 他照舊要在夜間為她誦經祈福。他不在她身邊,他也希望他的梵音可以傳至千里之外,令她一夜好眠,遠離夢魘。 洛襄取出新一片的檀香香料,放入香爐,點起了小簇的火苗。 她一直很喜歡他身上檀香的味道。抱著他的時候,柔軟的身體緊貼在他懷中,鼻尖會一直往他身上輕輕地蹭。 每當她害怕,都會緊緊抓著他的袍袖,好似聞到他身上的香息,她就能安定下來。無聲的依賴和信任。 洛襄輕勾唇角。 此生最是美好的回憶,都與她有關。 他很想她。 想念她濃密的烏發垂落在他肩頭微癢的觸感。想念那片綻放在雪巒中的紅蓮,散著甘甜,越吻越是明艷。想念她纏著他不肯放手時,微微喘息呼出的幽香,潮紅的面靨比海棠花更為嬌柔…… 洛襄閉上了眼。即便曾經擁有,對她的渴求仍然抑制不住。 他坐在案前,一頁空白經文的背面寫下: 日月長相望,宛轉不離心。見君行坐處,猶似火燒身。 今夜,外頭夜風極勁,香爐里的火怎么點都點不燃。 許久,洛襄將香料放置在案上,面無表情,靜靜等著身后之人現身。 “佛子真是好謀算?!?/br> 背后傳來一聲冷笑。 “僅憑一塊玉玦,寥寥數語,就輕易收買了本朝最大的兩位藩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