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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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之前吃過什么?!” 也就那個人,從來不喜喚她娘娘,以“她”指代,時常還會直呼她的名字“洛朝露”。 她的侍女慌忙跪地道: “是皇后娘娘?;屎竽锬镔n下一盞茶,闔宮都有的?!?/br> 一雙有力的臂彎將臥倒在地的她環住,扶在一側寬闊的肩頭。 她聞到了陌生的旃檀香,不是佛子身上那種寡淡的氣息。那人身上的檀香,是濃烈的,沉郁的,像是雨后未散的密云。 手腕上的脈搏被溫熱的指腹按了按。下一瞬,身子一輕。他一言不發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離去。 懷抱緊實,陌生又有些熟悉。他每一步走得很疾,卻也極穩,似是怕顛到她,惹她更痛。 她半閉的眼看什么都像褪了色一般,一路朱墻飛甍,五彩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白光。她還看到宮人驚恐的神色,沿途跪倒一片。 她以為,是她痛苦的樣子太過駭人,卻不知,抱著她的男人更加陰沉可怕,身后跟著一隊武裝的禁軍似是要屠盡半座宮城。 淚水在她不自覺的時候滿溢,漸漸泅濕了他名貴的玉白描金袈裟。她無措了扯了扯他的衣襟,哽咽道: “法師……我不想死?!?/br> 她當時才入宮,方得了圣寵。 雖然她這個漢文師父素來不喜她,她也常跟他對著干,拜師的束脩還選了酒rou羞辱他。 她希望他大人不記小人過,救她一命。 她才活了短短二十年,人世間諸多美好的事物尚未經歷。 她想活下去。 驕縱了半生的洛朝露從來不懂怎么求人,只是哭個不停,抓著男人的衣襟不肯放手,貝齒都要把唇瓣咬破。 “你不會死的?!?/br> 模糊的眼簾中,一道沉靜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專注且執著,像是奔流不息的河川,百轉不移的寒峰。 她微微睜眼,只能看到他面上丑陋且兇厲的疤痕。她向來是怕的,此時卻覺得很心安。她順從地又閉上眼。 片刻后,恍惚又聽到一聲極其低沉的嘆息: “我不會讓你死的?!?/br> 后來,她才知道,若非國師派禁軍出面,太醫令盡數被扣在皇后宮中,無人替她診治。 那日,李曜在京畿練兵,入夜才趕回皇宮,一身戎裝馬不停蹄就來到她的宮中。 他入宮的時候她方醒來,守在她榻前的國師已不在了。 她尚出昏迷,意識模糊。渾渾噩噩中,聽到太醫欲言又止,言明她身子已無大礙,只是今后無法誕育。 她恍若看到李曜垂下眸光,背轉身去,不知是失望還是舒了一口氣。 年輕的帝王雷霆之怒,皇后披發素服,負荊在背,跪于勤政殿前哭啼一夜。直到從北匈班師回朝的國舅來求,才被赦免。 她養病期間,才隱約知道實情。不過是她前幾日被糕點噎住,干嘔幾聲,就被誤會有孕。 皇后并非真的要她死,卻不知她體寒,那一盞藥量驚人的絕育茶,差點要了她的命。 朝露甚至有幾分感激這一盞茶,絕了她所有念想。 滿朝文武不會允許血統不純的皇子出生,威脅到大梁的國本。這一點,李曜甚至是默許的,心照不宣地和朝臣達成一致。 所以,她作為異族,在這宮中,本就注定一輩子不會有子嗣。 只有國師,力掃一切障礙,救下了她。 若非他,她連命都留不下來。 *** 翌日。 洛朝露一覺醒來后頭疼欲裂。 她的酒量一向不大行。從前洛梟能喝一壇,她喝了半壇便醉了,時常要被他取笑好久。 朝露揉了揉發脹的額頭,隱隱回憶起,昨夜好像又夢見洛襄了。 他柔柔地抱著她,輕聲哄著她,對她說了很多話,就像從前那樣……不,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與繾綣。 怕是只有在夢里,他才會如此待她。 朝露心中悵然,慢吞吞地從榻上起來,洗漱一番。她一掀簾出門,迎面便遇上了一個人。 她的腳步瞬間頓住。 那人身長玉立,聽到帳幕翻動的聲音,微微側身,露出遍布全臉的黑疤。 朝露立在原地,心中打鼓,一時不能斷定,他只是恰好路過,還是特地來尋她的。 氣氛有幾分尷尬,她猶疑著上前,硬著頭皮開口道: “多謝國師大人救命之恩。昨夜多有得罪,還望見諒?!?/br> 她指的是昨夜她偽裝是跟隨他的使臣,奪了他酒的那一件事,希望沒有誤了他的事。 沒由來地,她看到他,總想起洛襄,生了不能讓他喝酒破戒的念頭。 “我并非為救你而來?!彼匆膊豢此?,轉身欲走。 聲色一貫地冷淡。真是和前世一模一樣。朝露垂頭忍不住一笑。 見他目露狐疑,令她戰栗的視線輕輕掃過她的面,她便收了笑,清了清嗓子問道: “國師大人,可見到了右賢王?” 空劫停下腳步,回身看她一眼,緩緩搖了搖頭。 朝露疾步跟了上去,朝他低聲說出了心中的猜測: “若我猜得不錯,北匈人右賢王這幾日定是犯了傷病或是隱疾,因此不便見人。素聞他謀略過人,昨夜定是故意借宴請來唬住底下的將士,以免軍心大亂?!?/br> 空劫沉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