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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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佛殿后,朝露穿過半個烏茲王庭,行至西南角一座偏僻的小宮殿。 四方高聳入云的白塔中間,渾圓的雕花藻井之下,她的父王停靈在此。 守門的侍衛見她前來,默默避退一旁。 朝露緩緩步入殿內,只見中央放置一座金漆雕壁的棺槨,其上四面繪有極樂往生之佛經變畫。一排錯落有致的香燭在棺前熊熊燃燒。 她記得前世跪倒在香燭哭得肝腸寸斷,被蠟炬流下的灰灼到了手背都渾然不覺。彼時,她也不知哭得究竟是父王,還是自己往后的命運。 今日,她無暇自怨自艾。 在殿內巡視一周,果然如洛襄所言,有僧侶在此做法事。 兩側各跪著三倆身著絳袍的僧人,正在誦經。中有一名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僧,體態清癯,面有長須,繞著棺槨走了一圈又一圈,干枯的手臂中揮舞著火杖,時不時拂過棺槨上方,口中念念有詞。 朝露也跪坐下來,左右一望見無人注意,趁老僧經過她前方之時,伸手拽了拽他的僧袍。 那老僧轉身,明火在二人面前一晃,朝露趁機將那封信函塞入他垂下的袖口。 僧人似是心領神會,袍袖一卷,將信函收入袖中,其后還繞著她轉悠了一圈。 見他久久未有離去,朝露心中犯疑,坐立不安,片刻后卻見他已轉身,緊接著火光一閃而過,他手中的火杖失手掉落在地。 老僧人痛嘶一聲,手背被飄飛的火星子所灼傷。 “師父,師父!”一旁的僧侶紛紛起身將二人圍起來,幫老僧查看傷口。 那老僧捂著手上的傷,朝她望過去,低聲問道: “女施主可有傷藥,能否借貧僧一用?” 朝露一愣,想起緣起贈給她的傷藥,猶疑須臾,便遞給了老僧。 老僧見到瓷瓶,眼前一亮,接過后連連稱謝,被眾僧攙扶著坐去一邊。之后,僧人們做完法事,便由侍衛領著出宮去。 朝露輕舒一口氣,遙望一行人離去的背影,才想起藥瓶沒有拿回來。她腿傷發作,開始疼痛,最后伏跪于地,向棺槨磕了三個頭,便起身離開此處。 她回去的路上一顆心惴惴不安,總覺送信一事,太過輕易。要說哪里怪異,左思右想卻毫無頭緒。 日影偏西,天色漸晚。夜幕陰云密布,似是將有暴雨。 朝露回到佛殿之時,幾個武僧雖仍舊怒目兇惡瞪著她,卻也未再攔她。 她推門而入,只見殿前空無一人,唯見洛襄跏趺坐于蒲團上,背影英挺如松。 聽到她的腳步聲,洛襄緩緩睜開眼。 朝露將今日所見所聞如實告之,可他卻始終未有再問她信函一事,而是從懷中掏出另一個更為精巧的紅釉瓷瓶,遞至她面前: “此藥于你傷病有效?!?/br> 他之前不是已經讓緣起給她送過一次藥了嗎?好像知道那瓶藥會被那受傷的老僧取走似的,又贈予她一瓶。 朝露將小小瓷瓶握于手心,拇指摩挲著光滑的瓶身,聽他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沉聲道: “身體發膚,雖受之父母,但終究是為你自己所有。你不應為任何人而舞,更不該為此自傷?!?/br> 她用腿傷借題發揮算計他,他卻還在想著她未愈的傷口。朝露張了張口,道不出謝來。她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便故意刺他道: “以我在西域的名聲,佛子不怕與我過從甚密,會引人非議嗎?” 她在西域,艷名與惡名一道遠播,他好像渾然不覺,從未計較,不僅贈藥,還愿意讓她留在佛殿,恰好緩解洛須靡不斷向她施加的威壓。 洛襄復又閉上了眼,如同佛龕里的神像,一身浩然清氣,高潔出塵。他回道: “是非在己,毀譽由人。凡事只求問心無愧?!?/br> 朝露又道: “可我殺人作孽,佛子何必對我這般好?” 他睜開了眼,一雙黑眸如星如電,望向她,仿佛能包容世間萬物。他淡淡道: “你說佛渡眾生,卻不渡你。其實,佛不生分別心,你與眾生,在他眼中,并無分別?!?/br> 朝露眨了眨眼,她隨口發泄的狠話,他怎么都記著,隨時糾正她的錯處,像是要管教她似的。 佛子多智第一,尤其以辯才名絕西域,她怎么辯得過他?朝露敗下陣來,便沒有再說話。 夜色寂靜中,一道迅疾的閃電撕裂夜空,往日光明的佛殿照得晦暗陰沉,四方香案散著慘白的銀芒。 大門外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雨水灘中“啪啪”作響,分明夾雜著兵刃相碰之聲,甚是明晰。 朝露回身,見佛殿數扇大門被轟然破開,數十甲兵锃锃入內,瓢潑大雨隨之涌了進來。 “你們……”朝露斥責聲還未出口,正欲逞兇,卻見一旁洛襄已無聲起身,擋在她面前。 身姿清俊挺拔,玉白色的袍袖被風吹起,濕了一角。 朝露驟然意識到,來人不是尋常監視二人的侍衛,這是洛須靡身邊的親衛。 “襄哥哥?”她驚恐間抓住了他飛揚的袍角。 “別怕?!彼⑽壬硐蛑?,目光一如既往地清潤如水,輕聲道,“記得我與你說過的?!?/br> …… 今生的此夜雨霧茫茫,殿前檐上懸著一盞孤燈,忽明忽滅。 殿門涌入的雨絲打濕了洛襄的輪廓,僧袍泛著蒼茫的雪色,融合在發白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