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在被送來的一群姑娘里,最終由他拍板決定留下的兩人,都是有著去國外留學的經歷,用腳步丈量過年輕的家主無法想象的廣大世界,本該擁有光明未來的女性。 可是就因為家主的一聲令下,她們被迫脫下了自己喜歡的衣服,被規矩和傳統的和服一起層層包裹著,關在了還沒有別墅花園大的小院子里,此生往后都必須活成卑微的樣子—— 那位家主夫人著實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怪她,因為她所能守衛的利益,歸根到底都是由她的丈夫所決定的,并不屬于自己。 作為一位此生的價值都仰仗于她的丈夫與父親的封建女性,她的怒火最終只能朝向兩位被迫折斷了翅膀的側室,也就不是什么太令人吃驚的事情。 特別是在加茂家主表現出了對兩位側室的偏愛之后。 年輕的家主喜歡聽他的側室講述遠在大洋彼岸發生的事情,喜歡聽那些他不曾涉足的學校和商場,喜歡聽飛機是怎樣劃過天際,而輪船又是怎樣破開巨浪。 白天像個活著的塑像一樣規整的人,在晚上那少的可憐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里,總是整夜整夜睡在側室的房間,讓那位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的家主夫人妒火中燒—— 她未必真的喜歡自己的丈夫,但是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告訴她,失去了丈夫的寵愛,就等于自己被否定了最重要的價值。 總之,的確是扭曲卻又互相壓迫的奇怪家庭關系,而今天,從這種畸形關系當中結下的兩顆果子,就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夫人生下了一位少爺!”家主夫人的侍女活像一只剛剛打贏的斗雞站在房間門口,生怕長老派來等待消息的執事聽不見那樣,大聲且驕傲地說。 于是所有人都喜笑顏開,沒過多久,拿著拐杖的大長老也來到了小院里。 “只要這個孩子能繼承【赤血cao術】,我們加茂家就算是后繼有人了?!?/br> 與平時威壓甚重的樣子不同,老人今天的神態很平和,甚至于可以說是終于有了些這個年紀該有的慈祥。 只是術式的繼承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所以大長老提了一句,就又轉移了話題。 “家主的側室那邊如何了?” “是,剛才侍女傳來消息,也是一位少爺?!?/br> 執事低著頭,態度十分恭敬,努力避免有可能要面對的怒火。 “兩個都是男孩,也好?!?/br> 摩梭著手杖頂端的雕刻,大長老的態度還算平靜,因為他更希望在這兩個人之中,就有繼承了祖傳術式的孩子。 只是家主夫人就沒有這么平和的心態了。 剛剛結束生產,臉上的虛弱還沒有褪去的女性聽到這個消息,眼神變得恐怖起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這次她不再歇斯底里的咒罵和大喊,而是用一種平靜到詭異的神態,對自己的侍女說。 “就說是我說的,給那個女人的孩子,起名叫加茂憲紀?!?/br> 白鳥落腳的枝條可以隱隱約約聽到房間里家主夫人的說話聲,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忍不住愣了愣——加茂憲紀與加茂憲倫在日語當中同音,乍一聽,特級咒靈還以為是那個羂索曾經用過的名字。 只是哪怕在書寫時并不相同,可光是一樣的讀音,就已經足以證明家主夫人對不遠房間里剛出生的人類幼崽的惡意。 賦予他一個與150年前御三家最大丑聞的那個人相同讀音的名字,那種強烈的詛咒意味已經昭然若揭。 從正午直到夜深,聚集在小院里的人群終于散去,給兩位剛剛結束生產的孕婦留下安靜的休息空間。 綠色眼睛的特級咒靈從茂盛的樹冠里鉆出來,動作輕巧無聲地落在沒有完全閉合的窗沿上,觀察著房間里的情況。 家主夫人已經陷入了昏睡,在這種完全放松的時刻,夢境里似乎卻仍在發生一些令人不愉的事情,臉上帶出了憤怒的表情。 白鳥注意到,隨著女人生產后身體變得虛弱,刻印在她脖頸后方的咒印就像是某種惡毒的寄生物一樣,面積變大不說,散發出的腐爛氣味也更加濃郁起來。 “羂索究竟打算在什么時候發動它呢?” 白鳥的眼底閃過一抹擔憂,家主夫人本身并沒有咒力,所以長老和家主都很少防備她,一旦成為受rou,就會是很可怕的殺手——而這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性。 不過好在至少也不會是近期,畢竟在自己誕生的世界里,那家伙直到封印了五條悟,才敢跳出來進行他的計劃,在六眼神子好好活躍于咒術界的時間里,對方就是一只陰溝里的老鼠,不會自己冒頭。 確認過咒印的情況,圓滾滾的鴿子重新把自己從窗縫里擠出去,離開之前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順便看了一眼同樣睡去的側室的房間。 和將孩子交給侍女照顧的家主夫人不同,這個房間里的女性微微側身,將幼小的孩子攏在懷里,臉上的表情恬靜而溫柔,可是在她的眼角,卻有一滴眼淚將落未落,停留在那里。 ------------------------------------- 從建筑群落最中間的位置向邊緣飛去,白鳥準備打道回府,可是在半路中,卻又嗅到了陰魂不散的熟悉腐爛氣味。 “奇怪,明明以前只有家主夫人…?難道羂索近期來過這里?” 鴿子在空中急速轉彎,向味道傳來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