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醫生!”看著醫生拎起出診箱就打算離開,加茂家主慌忙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努力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 “我沒關系的,畢竟這么多年都過來了,肯定不會影響到您的職業生涯…” 站在障子門邊的陰影里,白鳥看清了加茂家主比人類形態的自己還要細瘦的手腕。 “你到底懂不懂我在生氣什么!” 被一只看起來仿佛快要折斷的手這樣拉著,醫生也不敢做出動作太大的掙扎,只能小心翼翼地僵持在原地。 “你看看你的臉色,你再看看你的胳膊,”醫生重新放下手中的出診箱,轉而將男人的袖子挽了上去,“人類身體的造血和恢復功能都是有限度的,以你現在的狀態,只要一場感冒就能要了你的命!有什么東西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聽到醫生的話了吧,家主大人?!?/br> 就在加茂家主與醫生僵持的這段時間里,白鳥看到小院中忽然來了許多人,其中為首的老者語氣沉沉。 “您的身體狀況非常危險,一旦出現意外家族祖傳術式的傳承就會從此斷絕,所以納側室的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br> 老者這樣說著,站在他身后,穿著華麗卻有些臃腫和服的女性猛地抬起頭,語氣里滿是不可置信。 “父親!” “美和子,不要胡鬧!” 老者沒有回頭,直接呵斥道,“家族的傳承乃是大事,你沒有生出家主的孩子,本就已經是作為家主夫人的失職!這件事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11章 印記 等一下,如果那名應當是長老女兒的女性是家主夫人的話。 藏在不起眼的陰影當中,白鳥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那這不是近親結婚了嗎? 畢竟無論是家主還是長老,都一定是出自加茂本家,兩者之間血緣說不好壓根根本沒出三代。 哪怕動物界近親繁殖不算是太過稀奇的現象,可是人類不是自詡擁有超越動物的道德與倫理,更何況御三家還總是用尊貴的血脈作為區別自己與普通咒術師的標志。 嘛,說不定他們就是因為自認血脈太尊貴了才不想被外姓污染吧? 在思緒漫無邊際地飄遠時,從人群當中,白鳥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腐朽氣味。 就像是在他還是咒胎時總是刻意避開的那樣,也像是他在穿越之前,從披著夏油杰殼子的羂索身上聞到的那樣。 這些人里面,會有羂索嗎? 圓滾滾的鴿子原本一團傻氣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起來,從檐下振翅飛起,落在了高高上翹的檐角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氣勢洶洶的人群。 來者大多是中年以上的人類男性,身上有著長年浸泡在權力當中,不自覺的上位感,即使面對的是家主也沒有幾分尊敬,就像是面對一個像流水線上的人偶一樣,只需要符合產品質檢或者說是合他們心意的產品就已經足夠。 在觀察這些人的時候,白鳥恍惚間意識到了為什么自己會感覺加茂家主與禪院直毘人或是五條悟給人的感覺不同。 在御三家的三位家主當中,五條悟就像是從云端向下俯瞰的神明,雖然是個貨真價實,難受的時候還會忍不住哭泣的小孩子,但只要被那雙蒼天之瞳所注視,無論是誰都會瞬間理解神子與人類之間存在的鴻溝一般的差距。 禪院家主禪院直毘人身上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即使是禪院甚爾,面對他的態度比面對禪院家的其他人也要謹慎許多,而現在映照在白鳥的眼中的加茂家主卻只是小心翼翼端坐在那里,就連發出一個表示拒絕的語氣詞都無法做到,只是低下頭沉默著。 他仿佛是一個被強行穿上了名為家主的拘束衣的平凡人,不,甚至說懦弱都沒什么問題。 看到名義上是家主的年輕人連反抗都不敢有的表現,為首的長老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皺紋叢生的臉上擠出一個無法被稱為好看的笑容,完全沒有在意身后女兒一副牙都快要咬碎了的表情。 “家入醫生,今天的抽血還要拜托你了,老夫也不愿意讓家主的身體承受如此巨大的負擔,奈何【赤血cao術】對術師的限制太大了,只能在平時多做準備?!?/br> 但醫生卻并不買帳,直接冷笑著拎起了出診箱。 “加茂長老,對于沒有好好執行醫囑的客戶,我擁有拒絕為其進行醫療cao作的權利?!?/br> “大膽!” 一個從面相上就能看出脾氣急躁的中年人忍不住呵斥到,“面對大長老時怎么可以如此不敬?!?/br> “真有意思,”姓氏為家入的醫生慢慢撫平了之前自己的白大褂袖子,在與加茂家主的拉扯中出現的褶皺,語氣里帶著漫不經心的諷刺。 “加茂家對恭敬的要求,竟然不是對著家主…倒是很有意思的習俗,令人印象深刻?!?/br> 就在家入醫生用相當犀利的語言將加茂家默契的潛規則直接揭下時,站在高處的白鳥也確認過,院中的這些人,并沒有出現腦門上有一道縫合線的存在。 所以那股腐敗的味道究竟是從哪里傳來的? 白胖的鴿子梳理著自己身上的羽毛,繼續冷眼旁觀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你!”中年人漲紅了臉,忍不住抬起手指向醫生,在想要開口之前被大長老的一個眼神定在原地。 “呵呵,家入醫生誤會了,”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卻做出了長者的包容姿態,“只是因為醫生和家主都是年輕人,想著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交流還是放松一些比較好,不必那么拘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