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倒在沙發上,突然就覺得渴,于是翻箱倒柜找出一瓶甜酒,檢查密封完好,不可能被動過任何手腳。透明的液體滾進玻璃杯里,久川埴舉杯。 父親的臉在畫框之下,面露微笑。 按下案件,收音機內的錄音帶緩緩轉動起來,長久的沉默以后,屬于青田誠一郎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 “……最后,小埴,我的孩子……” 久川埴指尖一顫,險些端不穩酒杯。分明酒液還未沾唇,他卻好似已經醉了,頭腦如霧蒙了般昏沉。 是昨日熬夜的緣故,他告訴自己。前一晚他潛進小田優生的住處,提前拷貝了青田誠一郎的錄音,以防萬一,將最后、提及他的部分單獨剪去了。 這男人大概在生命的最后關頭,總算做了一回昏事,竟就著大弟子的電話郵箱一股腦吐出了所有的話,而忘記逐一換撥到本人號碼。 ……真會給人添麻煩啊,父親。 久川埴垂下眼眸,扯著嘴角笑不出來。他把滿滿的杯子放在神龕上,在錄音帶自動停止前,聽見青田誠一郎艱難地、嘶啞著嗓音,說出最后的話: “照顧好莉莉,小埴…… “……還有,我始終愛你?!?/br> 第65章 溫亞德 “愛”與否,這對夫妻似乎都很在乎這件事。久川埴想,隱晦藏于曲中的愛,臨死方宣之于口的愛,被輕薄的語言一次次重復的親情……輕飄飄,摸不著,虛無縹緲,但他卻格外受用。 “蜜勒米爾?” 久川埴一驚,發現琴酒冷冷的眼正在后視鏡里盯著他——發言的是伏特加,他對大哥的心思一向明察秋毫。 “嘖嘖,你笑起來好傻。什么事讓你這么高興,連大哥的話都沒聽見?” 伏特加說罷,也憨憨地一笑。沒想到有天連這一根筋的漢子都能說他“傻”,久川埴下意識捂住自己半張臉,強裝鎮定道: “沒什么,只是想起高興的事——咳咳,我們這是要去哪,伏特加?” 他按下上揚的嘴角,隨意地轉移話題。幸好伏特加也不過隨口一問,中規中矩地答道: “是貝爾摩德,她負傷了,boss叫大哥和你去接一下?!?/br> “那個女人,難得有一回玩脫了?!鼻倬圃u價,久川埴從他臉上瞧出些許看好戲的神情,沉默了一會。 “boss的命令啊?!彼?,不痛不癢地抱怨一句,“那這班就不得不加了?!?/br> 琴酒嗤笑一聲,搖搖頭不多話了。伏特加也安靜開他的車,久川埴于是有時間想想當下是什么情況。 毫無疑問,貝爾摩德的偽裝暴露徹底,只能倉促逃離。其中極小部分原因是他才在阿笠宅向主角們透了底,而大部分,久川埴覺得是她自作自受。 貝爾摩德的失敗很注定,畢竟她一向對她的“偵探少年”一向心軟得很徹底。 見到貝爾摩德時,女人如他想象中狼狽。發型凌亂,唇色蒼白,在微冷的夜里強忍下戰栗——失溫失血的典型癥狀,不論由誰都很難保持體面。所以琴酒只是不置可否地冷笑,沒多說出什么諷刺的話。 感謝他,久川埴不想病人因多余的挑釁,白白耗費唇舌精力。女人才在麻醉藥的威脅下強行朝自己開槍,即便她不會承認,但她現下的確需要醫生的關照。 自傷或許是組織中人的傳統藝能,久川埴扶起她,將人帶到車上簡要包扎。伏特加盡職盡責當著司機,唯有琴酒全程無所事事班咬著煙,銳利的目光掃向后排。 貝爾摩德捋了一把頭發,媚眼拋向他:“還有什么指示嗎,大人物?” “別動了,女士?!本么ㄛf。 琴酒收回視線,根本懶得搭理。倒是久川埴笑笑,軟著語氣說:“去我的那間診所吧,伏特加?!?/br> 伏特加應聲。貝爾摩德在詭異的氛圍里,還有閑心調戲起他:“哎呀,你的助手什么時候這樣聽蜜勒米爾話了?” 伏特加還沒接話,琴酒就說: “順路?!?/br> 久川埴抿嘴,被鄰座的女妖伺機捏捏下巴,頓時撇下唇角。 “別亂動,貝爾摩德?!边@時琴酒提醒她,“別弄臟我的座位,否則就出去?!?/br> 車內氣氛頓時氣拔弩張,久川埴不想摻和進兩人的口角里,稍稍離遠了些。貝爾摩德于是撬起腿來,舒舒服服地靠上椅背: “是么,世上哪還有溫亞德支付不起的賬單?!?/br> 車內唯一的醫生欲言又止,看見繃帶下因為動作而緩緩漫開的血漬,忍不住想嘆氣。 恰時保時終于捷在路口拐過一個彎,穩穩停在某幢公寓的的地下車庫里?;麨椤翱死锼埂貋喌隆钡拿览麍灾俏⑿?,也不需旁人攙扶,獨自一人亭亭地邁下了車。 久川埴落后一步,琴酒在前捻滅了煙,聲音低沉地警告:“離那女人遠點,蜜勒米爾,你玩不過她的?!?/br> “……好?!?/br> 可哪有什么遠離的機會,說到底都是工作而已。何況他早就連更出格的事都做過,早不是琴酒刻板印象的乖仔了。 走進診所,貝爾摩德已經反客為主地坐在術臺上,怡然自若地玩著指甲。 “勞駕,您還沒止血呢,女士?!?/br> 久川埴看見染血的手術臺,滿臉都是rou疼——他甚至還未來得及鋪上隔離床單,床面已經被污染得徹底??蓱z兮兮的叫壞心的魔女忍不住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