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莎朗大概已經開始無聊了,松垮地依在桌上玩弄自己的腕表。在她身旁是其余兩位遭受懷疑的人,被強留下后許久同樣滿腹怨念:健碩些的男人雙手都帶著護腕,是主辦方請來做噱頭的球星;最后的男人手腕上貼了一道創口貼,裝得幅瘦削懦弱的模樣——久川埴一眼看出他就是真兇。 ……無他,因為他是在場唯一沒被漫畫劇透過的那個。 久川埴自己對這種走了捷徑的推理答案也很無語,不論貝爾摩德還是雷·卡緹斯都是太讓人印象深刻的登場人物,不應該也不可能栽在這里。 “就直說吧,我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 卡緹斯最先忍耐不住,開口表達不滿,“明天我還有比賽,除非警方愿意擔保和我的俱樂部談談?!?/br> “不不,當然不會耽誤您?!?/br> 警長心里只怕已罵了fbi千百遍,偏偏現場能說上話的探員就只有一個看著墨守成規的卡麥爾,他擦著汗委婉道: “卡麥爾探員,你看……” “無妨,這個案件很快就能結束了?!?/br> 一個不屬于在場任何人的聲音接話,他的語氣平淡且強硬,帶著顯而易見的自信,“情況我已經聽卡麥爾轉述過,這么簡單的案子,沒想到警方也能拖到現在還沒頭緒啊?!?/br> fbi果然是惹警方生氣的專業戶,那名署長額角的青筋已經抽動不已了,若非發出這男聲的免提電話在卡麥爾手中握著,只怕一拳下去砸爛麥克不可。 “不愧是fbi,不用到現場也能抓到犯人?!?/br> “自然,只要知道了現場情況,推理出真相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背嗑阋徽驹诒O控屏的這端,大廳中的場景毫無保留呈現在他的眼前,“井上先生的死因,是心臟被匕首插入,不錯吧?” “那又如何?” “要讓兇器插入胸口,一般人會怎么做呢?不論正握還是反握,都會有血飛濺出來,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想清洗干凈痕跡是很困難的?!?/br> “你說的這些,我們當然想到了?!蹦蔷L指著地上一排血腳印,不耐煩地表示,“犯人在作案后直接前往洗手間,在那里我們也發現了相應的拖鞋和雨衣,甚至疑似作案用的兇器也……” “手?!睂Ψ秸f。 在場的警察俱是一愣,而后聽那人像是恨鐵不成鋼似的開口: “拖鞋,和雨衣,可以擋住飛向身體的血沫,但持握兇器的雙手都沒被遮擋,所以犯案的人一定在衛生間里洗過手?!?/br> “這些我們當然能想到!”警探像為了證明什么似的打斷他,不滿地道,“可是那衛生間不久前剛被清潔劑清洗過,進出過的人身一旦發生顯色反應,都能因此被解釋為干擾,尤其是最常觸碰洗手臺的雙手?!?/br> “那么,物件呢?” 男人的嗓音里透著愉悅。久川埴想,他大概是挺喜歡推理的,否則怎么會和偵探小說狂人愛好者的主角一見如故。 “快速的清洗,加之停電的障礙,要想徹底洗干凈指甲或表帶縫隙的血漬,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運動護腕使用的吸水性材料,一旦被濺上液體,也很在短時間內難處理干凈?!?/br> 排除一切不可能后,剩余的唯一一個—— 所有人都目光一齊移向最后的小個子男人,他顯然一下慌了神,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結結巴巴嚷起來:“不對!就為什么不是他在殺人前脫掉護腕,或者干脆弄臟后換了一雙……” 他一下住了嘴,表情更加驚恐,這時那警察署長也反應過來:護腕能換,創可貼和表帶不也能取下嗎? “能麻煩你們將雙手攤開,讓警方檢查嗎?” 小個子男人聞言更加崩潰了,以這樣的心理狀態的確不適合殺人,在尚無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居然一嚇就自首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他睜大灰色的眼珠,扣開創可貼甚至其下結了痂的傷口,血液滴滴答答地躺下來,而男人就像無所察似的抱住額頭, “是我殺了他——但都是那個男人自作自受!” 似乎所有嫌疑人被戳破詭計后都是這幅丑態,久川埴在旁觀處看著他,聽他斷斷續續地闡述起這場鬧劇的始終, “他妄圖違背上帝!不管歲月常駐,還是返老還童,那都是徹底凌駕于自然規則外的東西——神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他應該受到懲罰!” 自然科學的研究領域——尤其和生物學相關的部分一向是神神叨叨有神論者的聚居地,生命的玄妙奧義總是很容易使研究者瘋魔。久川埴理解這一點,但此時此刻聽見這樣的論調,卻莫名覺得很微妙。 他忍不住看向貝爾摩德,魔女仍是一幅事不關己的表情,好像那人口中“違背自然”的惡魔里沒有她的一份。 “……怎么,你好像有話要說?”他的視線太赤裸裸,莎朗一挑眉看了回來,低聲笑道, “你不會以為我是什么一不順心就要毀尸滅跡的瘋子吧,只有某個家伙干的出這種事?!?/br> 她意在指琴酒,那是個甚至敢開軍用戰機掃射東京塔的真實狠人。久川埴想起這橋段就忍不住笑,而后斂眉繼續聽男人繼續痛哭流涕地控訴: “我本以為一封恐嚇信就能威脅他,放棄在公開場合宣稱那等瀆神的言論,但他竟敢膽大包天地視而不見!簡直荒謬、自大、殘忍,所以我決定動手……”